张旭再难的时候也没想过随意处置灵芝蛊,可见是对故去的师父情谊颇深。顾大夫摸了摸胡子,拍了拍张旭的背:“明日好好干,莫要让你师父失望。”
张旭听了这话,更添了两分紧张。
除去这些,张旭还痛痛快快沐浴一番,把浑身上下的衣裳也换了。他穿上新衣走出房门,周云啧了一声:“还真别说,真有些神医的样子了。”
舒沅前一日见过梅晏之,从湖畔归来便照常歇息了,完全没有半分紧张。
直到坐在张旭对面,才有了些许实感。
舒沅吸了口气,伸出手腕,嗓音如常:“开始吧。”
在张旭真正开始动手那一刻,舒沅没忍住,还是别开了眼,不敢去看。
刻意没去看,但蛊虫钻入肌肤时那一刻的痛感还是十分明显。舒沅紧咬下唇,忍住了抽回手的冲动。
张旭在她手臂上涂上气味苦涩的药膏,然后终于空出手来擦了擦汗,如释重负:“成了。”
直到此时,张旭才发现舒沅不合常理的安静,恍然大悟,连忙道:“灵芝蛊进入体内的不适大约一两个时辰便会彻底消失。届时便消融于骨血中。”
舒沅面色苍白,勉强地点了点头,由人扶着回房歇息去了。
舒沅不是讳疾忌医的人,经年养成的习惯让她对身体的不适分外警醒。差不多三个时辰后,诸种不适便已消去,心底的些微紧张也逐渐淡去。
张旭道:“小姐不必有所顾忌,如平日一般行事便好。”
舒沅今日吃得很少,春桃见她缓过来,又和厨娘一道做了几样点心,前前后后地仔细照顾。
春桃见她脸色又红润起来,欣喜难掩。
舒沅问:“什么时辰了?”
“快到酉时了。”春桃朗声答道,丝毫没看出自家姑娘的心事。
舒沅靠在软枕上,想合眼休息,但那个疑问始终萦绕于心。
迎雪庆仁虽领了吩咐,这几日不能出现在舒沅面前。但舒沅有心想找,也没费多少功夫,毕竟他们也不敢刻意去躲。
舒沅算了算,虽她牢记不能多思多想的准则,但这事实在古怪。
落月楼彩灯高悬,楼前车水马龙,自马车上下来的客人衣着光鲜,非富即贵。迎客的伙计亦是样貌齐整,熟稔地迎上去,两三句话的功夫便逗得来客笑开,随他步入楼中。
舒沅坐在马车上静静看了一会儿,锦帘下落,春桃犹疑着问道:“姑娘真要进去?”
这落月楼看着不是那些鱼龙混杂的玩乐之所,便是李家也常设宴在此处,便知道这里面奏曲表演的乐工舞者不同寻常。
在门口看了片刻,春桃发觉里面女客也有三成,便渐渐放了心。至少不是那等男子胡作非为花天酒地的地方。
舒沅转了转腕上镯子,没有半分犹豫:“当然要去。这不是寻常酒楼?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么。”
春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闭了嘴,不安地眨了眨眼。
春桃平日可没少听人讲这些事,男子在官场上应酬,一场宴席下来直接带回一两个娇滴滴的舞姬娇妾也是有的。
太子殿下洁身自好是一回事,那其他人如何招待,便是另一回事了。
春桃紧张地搓了搓手,准备寸步不离地跟着,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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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楼沿湖而建,夜色渐暗,最宽敞的房间中已响起第二首曲子。席间交谈过一轮,此时众位官员正在举杯饮酒,谈笑间也夸赞了在席上献舞的几位女子,欲让太子殿下的目光在这些美人身上多停驻片刻。
吴云借着酒意大胆往太子殿下那方看去,心越来越凉。
这三日青州表面上风平浪静,底下却是暗流汹涌。太子殿下抵达青州第二日便关押了一位分量不低的官员,条条罪状列得清清楚楚。
其余尚且无事的也不敢放松心神,怕牵扯出一些不光彩的事,将自己也拉下水去,俱想着法子探听消息,但那牢狱就像铁桶一般,往日他们使些手段便能将人捞出来,如今递个消息也是万分艰难。
到夜间便听那人认了罪。众人满心以为第三日便知晓这位殿下到底打的什么注意,不曾想今日亦无动静。白日殿下游湖,多人作陪,大家心惊肉跳地挨到太阳落下,又把人请到落雪楼来松泛松泛。
吴云自入仕起便谨慎行事,但同在官场,没人当真是纤尘不染,干干净净。命运走向何处,不过看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上位者意欲何为。
心头如此思量,吴云又斟酒欲饮。
太子殿下喝过了酒,对这美人却毫无兴趣,吴云一边发愁,一边对不断使眼神的同僚摇了摇头。
同僚想要再叫几个美人过来,见吴云摇头,心里也拿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