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沅小声道:“不麻烦,我带杨叔过去。”
杨叔特意从驿站过来给阿迟买这些东西,待他送回家中,阿迟见了不知有多欢喜。
舒沅想到阿迟甜甜的笑脸,不自觉地重视起来,简直像被委以重任,带着杨叔东边走走西边看看,收获颇丰。
一家一家逛过去,到街中时才看到零星几家铺子门户紧闭,路过的小孩眼馋地看了眼他们手中的东西,然后仰头说道:“姐姐想看灯吗?曹老板嫁女儿,他们都去吃酒了,明天才开门。”
没看上花灯,舒沅略觉遗憾。
最后与杨叔告别,登上马车时天际已完全黑透。
舒沅困倦地趴在小案上,有春桃在耳边劝着,才没闷头睡过去。
春桃捏着锦帕给她擦汗,哄道:“姑娘在车上这么一睡,明早着凉了,还怎么去找裴六公子?别急着睡,回去再好好歇息。”
舒沅眼皮沉重地睁不开眼,听到这句话稍微振作了一下,坐起来揉揉眼睛。
回到别院,舒沅先过问了烤鹿肉。屋内的丫鬟留意着这事,伶俐答道:“膳房的人来回话,说是送去了。”
舒沅颔了颔首,打了个哈欠。
困乏涌上来,胃口也小了,晚膳只简单用了两口。待到沐浴时,已经困得泪水涟涟。
舒沅午后没有歇晌,又逛了太久,困得有些糊涂。
从湢室出来,将头发弄干也要些时间,舒沅终于从混沌中明白过来,她这是累极了,明日怕是要多睡会儿,便低低切切吩咐春桃:“明早差人去和裴六哥哥说一声,我晚些时候去找他。”
话毕,挨上枕头便睡着了。粉白的脸颊贴在缎面织绣的花团上,煞是可爱,春桃满心柔软地多看了两眼,才轻步离去。
翌日醒来,天光大亮。
舒沅比平常晚起了一个多时辰,睡足过后,思绪分外清晰。小口喝粥的时候总算想起了另一件事。
“泥石阻塞的那条路现下如何了,一夜过去,可有消息传来?”
春桃摇摇头,回道:“墨台走后,便谴了数人前去帮忙。巨石挡在中央,遍地都是淤泥,还在想法子呢。”
这路断得不巧,附近能走的只剩下崎岖小路,大队车马是不能过的。
沈老尚书早些年脾气暴烈,近年好上许多。沈彻在校场比武表现出色,又将沈老尚书的火气浇下去两分。不过最近祖孙俩又闹腾起来。
沈彻这次要是回去太晚,免不了又要和沈老尚书吵上一回。山道不通,沈彻只能在那头干等,估计也着急。
闻言,舒沅道:“先把快马给他备上。待他翻山越岭回来了,才好一刻不停地赶回去请罪。”
早膳用罢,侍婢奉匜至前,舒沅一壁净手,一壁偏头问询:“什么时辰了?”
春桃捏着锦帕给她擦手,笑答:“往日这会儿,顾大夫都该回来了。”
舒沅心中有数,叹道:“何止回来了。恐怕还能再熬几张膏药出来。”
到裴见瑾院中一看,他并不在屋内。幸而福顺恰好过来,将裴见瑾去处告诉舒沅。
福顺两三句讲明了裴见瑾所在,见舒沅和春桃面有疑惑,福顺本想给她们带路,但刚走出去院门没多远便被人叫住。
那人笑吟吟地招手叫他过去:“问你点事,我那儿有刚出锅的炒货,咱们边吃边聊。”福顺不好拒绝,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依着福顺指的路,舒沅来到门前堆放砖瓦木料的屋舍跟前。
青砖灰瓦靠着墙排得整齐紧密,靠柱放的木箱打开,胡乱盖着层麻布,下面是锯锉斧凿。
舒沅走到门边上一看,屋里摆张九尺长桌,两鬓斑白的老人家埋头雕刻,正是福顺说的钱伯。
钱伯余光瞥见门前的小姑娘,面露了然,和蔼道:“六公子在隔壁屋里。”
“多谢钱伯。”舒沅的声音脆生生的。转身往隔壁拐去,腰间环佩轻碰,发出叮当轻响。
裴见瑾坐在方桌前做事。
舒沅跟钱伯说话时,裴见瑾便察觉到了。
两屋里侧连通,她其实不必从门外绕一圈。不过她也不会多来,知晓与否都不打紧。
钱伯眼睛不好,裴见瑾替他做些精细活。此时,裴见瑾握着掌中待刻的木雕,心神却被那阵叮当脆响牵动。
裴见瑾不大喜欢这种心神分散的感觉,皱了皱眉。而后将木雕轻轻一转,开始专注于手中之事,完成三个才放下刻刀。
舒沅静静地趴在桌边看,见他侧首看来,唇角弯了弯:“裴六哥哥好厉害。”抬头时乌发上的垂珠簪悠悠晃动。
钱伯过来拿工具,闻言笑道:“六公子学什么都快。一上手,比我这个老东西要强。”
钱伯一面在柜中翻找,一面续道:“我这儿没别的,就是清净。六公子这样的人物,不该耽搁了呀。这批做好,六公子您帮我带到镇上,拿了钱去书斋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