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画时安(21)

“怎么回事?”陆老夫人在隔间听见声音,问道。

陆曜臣往前走了几步,弯腰,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好好想想吧,是伺候我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他往外走,走到稍次间给老太太请安问好,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本经书,“昨儿得了一本经书,特来孝敬祖母。”

“曜哥儿,有心了”陆老夫人接过经书,爱不释手,连连夸赞大孙子孝顺云云。

时婳听着外头的声音,心里越发凉了,她不过是个买来的丫鬟,老太太纵使再心善,也没有可能为她做主。

她该怎么办?

愣了一会子神,她才蹲下来,收拾弄脏的地板,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一滴一滴都咂到了黑墨上,地板越擦越脏。

喜鹊进来,问道:“老太太刚才听见声响,派我来看看是怎么了?”

“我刚刚失手打翻了砚台……”时婳哽咽道。

喜鹊听她鼻中都是酸楚之音,蹲下一看,就见她满脸泪痕,她挽了袖子,帮她收拾,安慰道:“不打紧,老太太不会怪罪的,别担心。”

时婳点点头,强忍着哭意,收拾完又去抄写经书。

晚间吃饭时,桃枝见她无精打采的,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头,推说身上不舒服,早早地就回了屋睡了。

时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那里睡得着,怎么办?谁来告诉她怎么办?

死,似乎是唯一的办法……

但她还不想死,如果想死,早就在来扬州的船上跳进江里,一了百了了。

她还没有见到阿娘,她不能死。

不想死,她只能认命,两条路——做妓生不如死,做陆曜臣的妾,只怕死无全尸。

她蜷缩在被窝里,全身发抖,手背上都是咬出来的牙印,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脑中突然就出现了一张脸,陆时侒……

如果他肯要她,只要在陆曜臣开口之前把她要了去,陆曜臣总不会觍着脸同兄弟争抢一个丫鬟。

对,就是这样,似乎可行之法。

不过转念,时婳就想起之前绿萝也曾说要到他院子里,他很不喜,而且这个人表里不一,很危险,不不不,她摇摇头,不成!

那就只有三爷陆昕文了,听桃枝说,这个三爷,平素不大言语,年少老成,与兄长陆曜臣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时婳下定了决心,要试一试,给自己挣出一条活路来。

窗外寒风凛冽,直刮得门窗吱嘎乱响,时婳听到耳里,只觉这一声一声地都仿佛是撞在了她的心上,滚刀子一般的难受。

暗叹自己命贱如此。

她哭得昏昏沉沉,直到天微微泛明,才蒙眬睡去,等桃枝来喊她起床时,已经不能支持,惓连眼皮都睁不开。

桃枝伸手往她身上一摸,竟是滚烫滚烫的,忙喊了王妈妈,请了大夫,诊完脉,药抓回来后桃枝亲自煎药,喂她喝下。

她一时清醒过来,就拽着桃枝的袖子问:“老太太可是有说什么?”

桃枝就安抚她:“没说什么,就让你好好养着,我的好姐姐,你快睡会罢。”

听到这话,时婳才略宽心沉沉睡去。

第十七章 穿衣

好几副药吃下去,时婳的病非但不好,反而越重,桃枝看她病得身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那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急得直掉眼泪,“好姐姐,你到底是有什么想不开的?”

时婳强支撑着,抬起手来给她擦眼泪,气若游丝道:“我没事儿,好妹子,莫哭了……没准我这一病,就能回家了……”

她病成这样,想着不如死了,也倒干净,存了这个心思,病哪里还能好。

“胡说!”桃枝拉着她的手,“只不过是点小风寒,哪里就到那个地步,你别担心,老太太说了你只管安心养着,陆家不会不管你的。就算陆家不管你,还有我,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大夫来,你只管放心!”

时婳有一腔的痛楚心酸无法往外说,直掉眼泪。

次日桃枝再三央求王妈妈,又请了个资深的老大夫来,老大夫捋了捋长胡须,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急的桃枝直跺脚。

好不容易诊完脉,桃枝送大夫出门,一边走,一边问:“先生,我姐姐她到底怎么样啊!”

“肝阴亏损,心气衰耗”老大夫,脱口而出。

桃枝听不懂,急得脸红脖子粗,“您就说能不能治好!”

“心病还需要心药治,这位姑娘,心思太重,拖着身上的病不好,好好开导开导,吃了我的药,应该不打紧。”

听了这话,桃枝松了一口气,不断给大夫道谢。

桃枝喂时婳喝药,“姐姐,大夫说了,你的病不打紧,别忧心,你有什么心事?和我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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