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一些些不对劲,他俩眼中的小火苗燃了起来,比时婳手中的铜炉都要热了,她拽拽陆时侒的衣袖,眨了眨眼睛,“左不过就几个月而已,二爷……”
水汪汪的眼睛就这么眼巴巴地望着他,即使再心硬的人,也会忍不住心软如水。
他经不住她撒娇,但也想小小惩罚她一下,竟然这么听许穆清的话!
“那既然如此。”陆时侒把拽着衣袖的手掰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拱手施礼,语气生分疏离:“那在下就等迎娶那日再登门,告辞。”
话说完,他就出了门,俊脸上一丝笑模样都没有,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时婳已经好久没见他冷脸了,乍一遭他冷对,还愣了片刻,不过她没放心上,他最会表里不一,说不定就是故意做样子!哼,小气鬼!
陆时侒回家之后就给仆从下了令,从今往后见了时婳,都不许再叫二奶奶,都要称呼她为苏小姐,苏姑娘。
仆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见二爷正颜厉色,也都不敢多问,只应是的一字。
陆时侒让喜雨收拾了一些时婳的衣物带着到了隔壁。
他孤家寡人守着这张大床很是孤枕难眠,但他狠下心来,把精力都用在了看书上,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晾她几日,好让她知道,没有自己在身边的滋味。
时婳的闺房,被布置得如同在德州的家里一样,从香妃色的纱帐,到精致玲珑的美人榻,一桌一椅,丝毫不差。
梳妆台上也有许多的旧物,看着这些难免触景生情,她坐在镜前不觉又落下泪来,兜兜转转,这些物件又出现在她眼前,那么阿娘呢?什么时候可以见到……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喜雨抱着一个包袱进了屋。
时婳收了泪珠,匆忙拿帕子揾了脸上的泪痕,“二爷,可有说什么?”
“二爷只说让我好生照顾姑娘,其他的一概没说。”
喜雨把陆时侒如何厉声厉气地吩咐下人改口的话都告诉了时婳,她破涕成笑:“他惯会装模作样!”
这场冷战注定是陆时侒一人的独角戏,他在这边对烛长叹,而时婳却在隔壁,怀里抱着小兔,倚在美人榻上,手里捧着陆清嘉写的话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陆时侒端起桌上的茶盏,听完喜雨的汇报,蹙眉问道:“她果真没说起过我?”
“没有,姑娘这几日一直在看书,绣花,或者去大姑奶奶那小坐说话儿,确实不曾提起二爷。”喜雨心直口快,丝毫没犹豫就将实话说出了口。
“砰”的一声,他重重将茶盏搁在桌上,雪上加霜,本就冷着的俊脸,又寒了三分,“好啊她,几日不见长本事了!”
他觑了一眼喜雨:“你回去吧,别多嘴。”
“是……”喜雨缩手缩脚地退了出去,走到门外不住地拍拍胸口,吓死了,头一次见二爷发火,她也暗自后悔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晌午一过就变了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时婳也没出门,歪在美人榻上看了一天的话本子。
夜里起了东风,风刮的门窗吱嘎作响,廊下灯笼被吹得摇摇晃晃,昏黄的烛光照着院中树枝花木,婆娑树影映在窗子上影影绰绰的,不多时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时婳盥洗完,坐在妆台前托着腮,听着外面的斜风细雨,看着窗户发了一会儿呆,已经有六七日没见他了,也不知他此刻在做什么?是在看书?还是已经睡了?
她忽然从绣凳上站起来,拿了披风胡乱穿上,就往门外走,喜雨见她出来,披了小袄从榻上起身,问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见她穿戴齐整,又忙问:“这么晚了,姑娘是要出门吗?”
“我……”她低头看着脚尖,挪了挪步子,吞吞吐吐道:“我就是看看门关好没有……”
“都关好了,您就放心吧。”
时婳蔫蔫地回了房,躺进被窝里,暗自排解:姐姐说得对,不能惯他臭毛病!本来也不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要去找他?哼!
也不知几时几刻,窗外的雨好似大了一些,时婳听着雨声渐渐地睡着了。
约莫三更了,陆时侒撑着伞踱步走到大门上,喊上夜的小厮开门,小厮见他也没打灯,揉着蒙眬睡眼,殷勤问道:“二爷这是去哪?可用备车?小的去提灯给您照明。”
“不必了。”陆时侒走出门外,吩咐道:“今夜我不回来了,明儿卯时二刻之前就把门打开。”
“是”小厮见他径直朝西走去,身影消失在茫茫黑幕之中,顶着一肚子的疑问重新关上了大门。
片刻后,隔壁墙根底下多了一把油纸伞和一双脚印。
陆时侒翻墙而入,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内院,这宅子与陆府规格一样,加之喜雨曾说过方位,他很快就找到了时婳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