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情于理,燕霜都没有干预的权利,就算是位高权重的皇子又如何,难道打个马球他还能把她带到大理寺的地牢里?
既不能,何故因一不干事儿的坏了心情。
换好套袖,却涟漪垂眸看了眼绣了野鹤的马面裙,准备去挑马了。
燕屠跟在她三步之外的距离,尊贵的太子殿下懒散地迈着步子,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不像皇子,像个吃饱喝足的二世祖。
若是寻常时候,他可能还愿意装装体面,博个名声,但大半日积攒下来的好心情都被那个管天管地的大皇兄搅和了,心情极为不爽利。
他不擅马术,自然也不擅长选马,每次都是却涟漪指哪匹他骑哪匹,从无例外。
赤兔马驹的鬃毛于日光下熠熠生辉,如火焰般灼烧眼眶。
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试探地抚摸上去,柔软的指腹触碰那面粗犷的毛发,生出一种很是怪异的心境。
这场的头彩是一对彩琉璃嵌东珠耳铛。
女孩子家家的首饰,他用不着,想着等赢下来后从却涟漪的私库里换个别的,方便他去讨自家老子开心。
察觉到燕屠的心神不宁,却涟漪握着球杆,在少年的肩头点了下,操着吊儿郎当的语气:“想什么呢?还打不打?”
“打,自然得打。”
他咬牙,坚定不移的回答之下藏着一股名叫不甘心的情绪。
场上众人瞧见蕙安郡主要上,大多数都打起了退堂鼓。
某家的一个贵女不停地说:“她上了我们还玩什么,只顾着自己舒坦,怎么这么自私啊。”
身畔还围了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听了后纷纷点头叫好。
盛春的风袭过面门,带着泥土混合芳草的气息涌来。
一个蕙安郡主,再添一个太子殿下。
这二位一骑上马,不少人干脆直接下场了。
他们对自己心里有数,知道打马球不是小郡主的敌手,家里的底蕴也无法支撑他们同东宫作对。
即使燕屠巴不得他们上场认真打。
最后只剩下六七个人,其中一个却涟漪有些眼熟,趁着撞马挥杆的时候多留意了几眼,认出来那是骏阳王府的大儿子。
啧,就是那个想把女儿嫁给沈酩殷的骏阳王府。
火气不由分说地直冲天灵盖,手上的力道也重了三四倍,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吃人。
之后的局面,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燕屠看着却涟漪以一敌百的气势,再一次自我怀疑。
正惆怅着的,一只灰扑扑的小胖球就这个砸了过来。
瞳孔微缩,他下意识去躲,手上的长球杆也被舞起来。
球杆的尾巴根,正好撞在球上,后者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飞了出去。
这一飞,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大皇子燕霜头上。
燕屠:“……”他为什么站在那里!
却涟漪:“……”他后脑勺为什么没长眼睛!
自从看到他们上场,燕霜本就图眼不见为净地背对着他们,可没说上几句话,后脑便猛地吃痛,他“嘶”了声,抬手去揉被砸的头皮。
一只脚踩上那只马球,他捂着受挫的位置,眸光泛着凉嗖嗖的寒气,似笑非笑地朝那边二人看过去。
出于心虚,燕屠和却涟漪乖乖下了马,走了过来。
燕屠尴尬地说道:“皇兄感觉如何,可需本殿喊来太医给你瞧瞧?”
将脚底下的球踹飞老远,燕霜皮笑肉不笑地耸了耸肩,挤出一丝僵硬的慈眉善目:“太子殿下言重了,您可是尊贵的储君,怎么能劳烦您为我传太医,像您这般说一不二的身份脾性,就算是为兄头上没什么伤口,太医也定会兴师动众地验查一番,如此的话倒也不必了。”
“说一不二”四个字被单独拎出来,连吐字的语调都与前后截然不同。
好一手指桑骂槐。
却涟漪心想,脚趾倍感疲惫。
寒凉气遍布四肢百骸,令人不适。
头顶的旭日还是暖乎乎的,但不知何时被几层初来乍到的薄云遮住。
绚烂的光打出来,为洁白的云朵增添了一圈阴影光晕。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横空出世。
于漩涡中心的几丈外,正是将军府的席位。
捏起一颗青提,却青阳冒出句冷言冷语:“有郡主的封号又如何,还不是只会干这些蛮力事儿。”
语罢,她偏头,笑得羞怯:“你说对吧?”
望着那张娇滴滴的小脸,玄明轩勾唇不语。
几日前,他同意了却靖康的提议,正式向却青阳提亲了。
这事起的匆忙,却不突兀,毕竟他这个新科进士与神威大将军交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外面早就众说纷纭。
不过众人也很疑惑,既然是要笼络人心,为何却大将军没有选在宫内御前更有面子的蕙安郡主,而是这个放在京城贵女中毫不出挑的却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