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王爷、王妃。”
屠氏行礼,盈盈一笑,望着眼前两个大肆摆谱的高门显贵,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真是稀罕,他们夫妻俩一直是眼高于顶的,仗着长辈打下来的爵位,罕有主动上门拜访的先例,甚至有些喜事发帖子过去,也不见得现身几次,可先下竟然一声不吭地就找过来。
怪,怪极了。
屠氏面不改色,让侍女看茶,随即坐到骏阳王妃右手边:“不知王爷、王妃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骏阳王没有回答,反而故意问:“不见齐云侯?”
“侯爷与定国公去军营了,说是要谈公事。”屠氏答道。
骏阳王作恍然大悟的表情,连着点了两下头,指腹瞧在红木椅上,发出了醇厚的声响。
与此同时,来的还有男人抛过来的问题:“你家世子如今也快二十了吧,如今功成名就,夫人不打算为他议亲?”
屠氏眉心微拧。原来是奔着这档子事儿来的啊。
她浅笑:“不急,我和侯爷都想着待他日后及冠再娶亲也不晚。”
“娶亲是不着急,但这婚事,可以先定下来啊。”说话的是骏阳王妃。
骏阳王妃比骏阳王小了一轮还多,就算是跟屠氏比也还要再小上一岁。
只见她亲昵地去握屠氏的手,腕上的金镯、玉镯紧紧依偎:“姐姐你是知道的,我名下有个姑娘,最是温顺体贴,相貌上虽不至于倾国倾城,但也是绝不差的,不如我们两家喜结连理,也算是佳话一段。”
不自在地瞥了眼被牵握的手,屠氏分外不是滋味,像是咬了只蝇虫,是吐是咽都恶心。
这骏阳王府还真是好大的胃口,让他齐云侯府的独子去配一个庶出的女儿。
就算那女儿被挂在正室嫡母的名下又如何,还不是放在乡下庄子里养了十余年才接回来,一个不受重视更没见识的女儿,若真娶了回来,指不定外面的人要说什么闲言碎语呢。
况且,她都深觉入不了眼的姑娘,就沈酩殷那个讨债鬼的挑剔性子,能瞧上?
一想到那张总是气她的嘴脸,屠氏恨不得咬碎一口瓷牙。
平下心,她为难地说道:“妹妹可快别说了,我家的那个啊,是个肚子有主意的。我跟侯爷也早就跟他提过婚事,可他总是不愿多谈,想来是没有这个打算。”
骏阳王妃被噎住,但很快反应过来:“婚姻这事乃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姐姐大可先定下来,待世子回来再告知,到时候生米已入锅,难道害怕世子不听?”
屠氏颇为无语地扫了她一眼,眸中尽是不便言说的腌臜话。
她叹口气:“妹妹还是不了解我那个儿子,他呀,自小就被我们惯坏了,主意大脾气更大。”
“万一我真如你说的做,等他回来定是要大闹一场的,说不定还会吵着断绝关系,若走到那一步,我们家又该如何是好?”
她说得苦口婆心,眼底的真情实感不掺半分假意。
若是沈酩殷站在这里,肯定得靠着墙揶揄一句“要不是知道这是您演出来的可怜兮兮,连我都要被骗了”。
双方周旋了大半个时辰,都想从对方那里讨点香甜的果子,可又都是无功而返。
茶水送上来又放凉,再到重新添上热乎的。
终于把这对麻烦的夫妻送走,屠氏长舒一口气。
眸光一直放在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上,又同时对身畔的侍女下吩咐:“现在遣人去军营找侯爷,说有急事得他回来定夺。”
“是。”
交谈声被熙熙攘攘的人流淹没,悄无声息地落进晚间的浪潮,再也寻不见。
仅存的白昼光景悄无声息退散,夜色拉开大幕,将寥寥无几的星斗送上高台。
沈从黎回到齐云侯府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
去喊他的小厮站在军营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他才忙完出来,得知府中发生的一切,马不停蹄地赶来。
通人性的赤兔宝驹被府里家丁牵走,他直奔卧房。
屠氏已经等待多时了。
沈从黎脱下外袍交给侍女,走过来:“骏阳王府的人是想拉我们站队?”
“想得可比长得美多了,”屠氏气哼一声:“就算四皇子再如何惊艳绝才,太子也是已经立了的,还真把那对母子当盘菜!”
安抚似的拍了拍妻子的肩头,沈从黎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柔和:“虽说我们不准备同骏阳王府结亲,可的确得把这事搬到明面上讲了,不然别人总看齐云侯府是块大肉。”
被点醒似的,屠氏眼前一亮:“你有打算了?”
“我说的又不算,得看阿殷的意思。”沈从黎摊手,满是不在乎的表情。
他的确不在意。沈酩殷娶谁对他来说都不会有影响,就算是入赘也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