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准备留情面,想到什么便都说了,说完后也懒得管那几个小姑娘吃了蚊虫般的难看表情,目光再次挪到依然躲在人后面的却青阳。
直直笑了出来,那笑容轻蔑但淡然,仿佛在看脚边上的蚂蚁。
眼神如刀子,说出来的话更是不计其数的尖针:“却青阳,太没出息了吧,自己不敢跟我明晃晃说话,就怂恿别人家的姑娘来替你冲锋陷阵,你更恶心。”
周遭的空气变得清冷慑人,一圈的妙龄少女没有人敢反驳她,说到底,都是被家里宠坏了的千金,最多不就是跟一个院的姐妹拌拌嘴,哪里见过真正的大场面。
更何况,从这位蕙安郡主口中的话,可比那些下三路的阴招刺耳多了。
也更直接。
直接到即便生气,也无人敢驳。
却涟漪本来想稍微教训一下就算了,反正这些人都是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却青阳的话先入为主才跑过来没事找事。
但不曾想,她才刚转过身,后面就传来一声不服气的嘟囔。
“有什么了不起的,谁不知道你娘是濯王府赶出来的弃女,还不是靠美色才苟活十余年。”
嘣的一声。
脑中有根弦就这么断开了。
却涟漪再也忍不了,转过身冲过去,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个人。
看到对方如受了惊的小鸟想逃跑,她死死拉住那人的手腕,任由她大哭大叫也没辙。
“啪——”
清脆的一声掌音落在她娇嫩的脸颊上,登时就红了。
鲜艳的五指印从下颌到唇边,在到耳朵根上,像是一朵开在苍原上的罂粟花。
怕把她的脸打开花,却涟漪自认还是收敛了些力气,可这个小姑娘不仅嘴巴不牢靠,脸皮也是薄得惊人,这才一下,就被打得触目惊心。
但她不后悔。
想当初,却靖康不知道因为秋氏那个爬床入家门的货色打过她多少次,秋氏是他的心肝肉,那母亲就是她的逆鳞。
被打个的那个最开始还懵在原地,但等疼痛蔓延,她捂着脸,也顾不上什么达官贵女的面子,直接就指着却涟漪的鼻子骂。
骂得越来越难听,但小郡主完全不怂。
她歪头冷笑:“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再打你一巴掌,不信你可以试试。”
就站在被打人的两步之侧,却青阳吓得脸色惨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战战兢兢地等在那里,就想看着却涟漪走,可后者偏偏不如她的意,竟然还又看过来,还带着一股意犹未尽的玩味。
“还有你,就这么喜欢怂恿别人给你出头?自古以来的长舌妇可都没什么好下场,别等到几年后还得你母亲给你送行。”
—
进来后,却涟漪走大道去正殿里拜佛祖,而是循着记忆,一个人躲在四下无人的角落里。
后背靠着墙,缓缓蹲下身。
纤细的手臂搂住膝盖,再把整张脸埋到他人看不见的阴影处,低低啜着。
“濯王府的弃女……”
几个难听的字眼在耳畔挥之不去,像是阎罗殿的索命鬼的低语,让她逐渐抓狂。
母亲的身世在蜀京中不算是什么秘密,毕竟是当年时常进宫的王府嫡女,更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论名声,怕是数遍蜀京的世家女子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但众人也很是不解,那么风华绝代的一个美人,为何就看上了却靖康那个大字不识的武夫呢。
甚至为了嫁给他,不惜与娘家濯王府断尽一切关系,连女儿的满月酒都不愿意让王府的人来瞧上一眼,是真真地伤透了濯王夫妇的心。
对于外祖父、外祖母,却涟漪已经记不清太多了,只大概念着他们很多年前就离开了蜀京,说是游山玩水去了,可能行至偏远之地,不然怎么会连亲女儿的丧事都不回来看一眼。
小时候母亲也很少提及濯王府的事情,导致却涟漪以为他们关系特别差,但她却记得有一次见到母亲对着外祖父送给她的平安锁低低哭着。
当时她很想问母亲为什么哭,可她太小了,又太怕了,怕这么问出来,母亲会厌烦她。
想着将来可能母亲会主动告诉她的,可这么一等,母亲都过世快一年了,她也没有答案。
眼泪没流出来多少,也就是几滴,可心头积压良久的酸涩却难消。
她就这么蹲着,也不管会不会有人经过,会不会再引起嘲笑。
“小姑娘,怎么哭了啊?”
第23章 琉璃花
听见声音,却涟漪愣愣的抬起头,捎带了几分熟悉的音色传入耳郭,她几乎不设防。
因为气愤,软颊泛着粉嫩的色泽,连鼻头也是俏粉。
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手艺人屈腰看过来:“看来,观音像并没有保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