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玄明轩,见过蕙安郡主。”
明光与树影交错,打在男人的脸上,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口吻平和:“上次见时不知你竟是郡主,多有冒昧,还望郡主恕罪。”
手里的团战直直地捏着,却涟漪面无表情地后退了半步,嫌弃地说道:“恕罪谈不上,本郡主已经不记得你了,你可有事?”
玄明轩把礼数做够,面上神情不见半点逾矩:“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其实是前两日却将军找过我……”
“够了!”却涟漪恨不得把团扇丢到他脸上。
这人就是喜欢用各种话术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可怜的被害者,上辈子就是被这张看似无辜的兔子相欺骗,这次说什么也不能犯蠢了。
朱唇轻启,小姑娘的话的锋芒比草鱼的小刺还多:“他找你是他的事,却大将军可管不了我,你如果对与将军府结亲多有期待,喏——那边那个是他的掌上明珠,自己去吧。”
听完她的直白话,玄明轩故作一愣,然后摆手:“郡主误会了,其实将军找我是说前往湖心岛的路上可以与贵府同船,我便先来打个招呼。”
还真是道貌盎然的借口呢。
却涟漪在心里吐口水,毕竟前世他也是这么说的,还在船上把她骗得一愣一愣。
每每回想当初那个傻子般的自己,却涟漪都觉得不堪回首,甚至想掐死那个小蠢货。
这时,玄明轩又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郡主,船来了,我们走吧?”
看着他逼近的手,却涟漪的眉心皱得更狠:“不用了,我还在等人。”
“等人?”
玄明轩哑然,只当做这是小姑娘出于羞涩的矜持话:“郡主真是爱开玩笑,贵府的人明明都到齐了啊。”
发顶的日晒变得火/辣辣,白如画布的小脸上急出来一摸指甲盖大小的红,眼里的反感充斥着一对美眸,系腰的长飘带也被风吹得乱摇。
她这次没有后退,已经蓄力准备给面前的狂悖之徒一巴掌了,但警觉性极高的五感让她停了手。
“蕙安郡主应当是在等我吧。”
甚至不用回头,却涟漪都知道是谁在说话。
沈酩殷双轴抵靠着玉雕石栏,瞳内凛气逼人:“玄侍御史倒是雅兴,没看出郡主并不待见你吗?”
玄明轩错愕偏首,登时就被那双眼威慑到,皱着眉头吞咽一口:“原来是沈侍郎。”
男人双肩宽平,背身直挺,腰窄腿长,身上这件玄色并蒂莲纹缕金袍恰如其分地勾勒出来了他俊美如画的气质。
与前朝那副《远征军》里的少年武将如出一辙,英姿飒爽,博人青眼。
两条腿随着性子交叠在一起,墨色的长靴更显腿上线条流畅。
他松开施压的双臂,径直走过来,仗着身高优势俯看过去:“还说是,玄侍御史你突然耳朵染了病?离得这么近都听不着,可需本世子给你找个郎中开服方子治治?”
听出了他的话中意,却涟漪生笑。
这人真是坏心眼,知道一个刑部侍郎的身份拿出来压人不够看,非得搬出世子的名号来吓唬。
玄明轩眯了眯眸,作出一副知错就改的谦卑姿态。
懒得再管他,沈酩殷的视线扫向却涟漪,问:“你风寒未愈,还来湖上吹风?”
故意不回答他的问题,却涟漪乌亮的眼睛一转,拐了个弯刺激他:“怎么,世子这是关心我?怕我病情加重?”
第18章 水色柳
沈酩殷不上套:“论自恋,郡主怕是已经打遍蜀京无敌手。”
说完,他向岸边走过去,有一艘小船停在那里好久了。
却涟漪巴不得跟玄明轩离得越远越好,小步跑着跟上去,而前面的人明明知道他多了个小尾巴,竟也没制止。
裙摆翻飞,小姑娘像个欢快的小鸟黏住他,还故意踩他的影子玩。
同样是孤身一人来的楼云衔正坐在小船里转着玉箫玩,一抬头,不曾想目光先跟却涟漪撞到了一起。
他挑眉:“我说呢怎么来这么慢,原来是接人去了啊?”
沈酩殷用下巴尖指了个方向,理直气壮道:“你出来。”
楼云衔瞪大了眼,气呼呼地说道:“你好意思吗,可是我先来的!”
抢在沈酩殷之前,却涟漪先一步走过来,还特意站在他并肩的位置:“楼世子如此仪表堂堂、玉树临风,肯定也是通情达理、雅量非凡的性子吧,以汝之风华定是不愁助脚船。”
手里的玉箫又连着转了好几圈,绑在尾巴端的红绳分外引人目光。
风卷地尘,还伴有起舞的嫩芽叶子。
日光斜斜打下来,将船边那二人的影子拉得修长,不知是不是天公作美,乌青的影子竟然交叠而立,从楼云衔的方向看过去,那两道影子盎然是依偎在一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