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与拇指的指腹贴合在一起,来回磋磨两圈,随之又移动到了旁边的翠玉珠串上。
可能是经常盘,十几颗黄豆大的小绿珠子亮得惊人,闪着不同寻常的光,如山林中玄石上,大佛的眼睛。
定定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闻疾突兀地叹了口气,幽幽道:“那,他也如你喜欢他一般喜欢你吗?”
却涟漪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他对我的喜欢,怕是只多不少。”
闻疾又笑了。
他有着一张顶顶的皮相,一颦一笑都是不同于中原儒雅气的飘逸,尤其是那双狐狸眼,微微上挑,星子横生。
他晃晃手腕,拿起了却涟漪递过来的第二种药,舌尖卷起小小的丹药,目光炯炯。
“如此,甚好。”
话音刚落,绚烂的艳阳天突然沉起来。
大片大片的积雨云不知从何而来,排着队将旭日遮盖,后者不甘示弱,又赋予那块阴沉一圈璀璨的光。
风吹动衣摆发丝,闻疾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他们父子俩现在应该在北阁,你顺着这条路找过去就能看到,至于你母亲,可能得等日落后才能回来,我帮你转达便好。”
却涟漪欲言又止,唇瓣张了又合。
这副怕东怕西的样子看得闻疾心里难受:“你还想说什么?”
“等日后,你是准备带母亲回药仙谷吗?”
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闻疾沉默一刻,红舌顶了顶口腔的内壁,盎然是在思考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是不屑于说谎的性子,更何况这种事情也没必要说谎,只是怕全说出来的话,这小丫头可能有些不懂,毕竟她才十五六岁,怎么会理解他们之间的丝丝线线呢。
“我会回药仙谷一段时间,至于你母亲,得看她。”
一句话答得简洁,也算明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却涟漪继续问,言语间透露出些许急躁。
“你想说什么?”闻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捉到了她的急躁,直愣愣地问出来。
手指下意识去绞衣服却涟漪低着头,还是有些犹豫:“我希望我出嫁的那日,我的亲生父母可以在场观礼。”
闻疾一楞。
眉宇间是错愕的惊诧。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风都吹得累,才再次响起男人的声音。
他嗓尖微涩,隐着笑意:“好,我知道了。”
第54章 驭风襟
却涟漪一直以为沈酩殷是个不紧不慢云淡风轻的性子, 但不知为何,自从她点头说要嫁于他,他日日都急切热络起来。
第二次就将请娶的聘礼送到了濯王府, 整整八十八抬红木漆金重箱, 随便挑一只打开, 里面摆的都是一对叫不上名字的贵重珠宝与绫罗绸缎。
起初却涟漪还觉得有趣,但接连开了好多个看见都是差不多的物件就没兴致了,只粗略地看了遍彩礼单子。
这件事在蜀京闹得也是沸沸扬扬, 众人都在谈论, 说明明父亲尚在,这齐云侯府的世子提亲却将东西都送到了濯王府,不就是明晃晃告诉世人,这蕙安郡主同将军府闹翻了吗。
当众人琢磨出来这层味, 偌大的将军府当即成了全经常的茶余话料。
只是这阵风才刚吹起来三天, 话头就转了风向。
虽然还是与蕙安郡主和将军府有关, 可是身处漩涡中心的人变了。
这日,万里无云, 晴光尚好。
唾沫星子满天飞的说书先生喊得正欢实,惊堂木落下, 巨响震住四方, 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鸦雀无声,只有两个连名字都还不会写的羊角娃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里是如出一辙的迷茫。
他们都在想,一个人为什么会有两个爹爹。
是的,如今京城最大的笑话, 是濯王府的女儿,亦是蕙安郡主已故的亲生母亲, 居然同外人有私情,而蕙安郡主,压根不是却将军所出。
说书人收起物件走下高台,嫌听不够的看客们直接把他包住,让他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眼瞅着效果不错,说书人捋捋山羊胡,笑眯眯地说道:“诸位还是早些回家罢,明日老夫再来。”
“先生别着急走啊,再多说点呗。”
“就是就是,先生可知那小郡主的生父是何人?”
又摸了把下颌,说书人笑而不语,待将众人的胃口彻底吊起来,才不紧不慢地撂话:“这都是王府的私事,是一家人的事,我上哪里知道呢,我是说书混口饭吃的,又不是趴墙上拿小册子记事的。”
他的话落的模棱两可,但又恰如其分地惹人深思。
私事?一家人?趴墙上?
一段话一圈圈地在脑袋里绕来绕去,大多数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当年濯王发善心养在膝下,同亲生儿女们差不多岁数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