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容穗当初作为官家的庶女,居然出生在那里。
她是嫡女,更是年幼时就得了郡主的封号,说句实在的,除了她自己耍得疯玩得开,的确没吃过什么苦,尤其是没吃过钱财上的苦头,这般想来更觉得容穗这些年一步步走来的不易。
就在这时,原先还寂静无声的禅房突然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两人皆被吓一跳,却涟漪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刚欲发作,就听见隔壁响起了吵架声。
而且听说话的调调,应还是个年轻的姑娘。
心窝被勾撩起了好奇心,却涟漪抬起一根手指停在唇前,冲容穗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就猫着步子悄咪咪走到了墙边。
她轻车熟路地玩下身,耳郭贴近冰凉的墙,在容穗震惊的表情下,终于将隔壁禅房里的动静听了个仔细。
她咋舌,意外方才摔瓷盏的人居然是怀阳公主。
更意外她摔瓷盏的理由。
容穗犹豫地走过来,压低声音:“他们在说什么?”
却涟漪挑眉:“算是皇家秘闻吧,怀阳公主的清白居然被人破了。”
容穗的美眸瞪得老大,震惊得久久发不出声音。
容家被抄前也是远近闻名的书香世家,她自然也知道宫内的那位怀阳公主,可一直没机会见到本尊,万万没想到头次离得这般近,居然是因为这种事情。
没有再继续听,却涟漪站起身子,眼神中透出了几分怜悯:“难怪她那么护着却青阳,这种有损名声的事情居然被外人得知了。”
“可知那人是谁?”容穗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了。
却涟漪抿唇,余光送到隔着两间厢房的那面雪白墙壁上,五指也顺着滑了过去,指腹用力,恨不得把这面墙直接穿透。
“听小公主前脚骂出来的,居然只是个喝醉酒碰巧进宫的小官家里的庶子,还真是阴差阳错。”
“那小公主之后应该如何呢?”容穗被带歪,顺着问道。
却涟漪摊手,表情寡淡:“看她自己怎么选了,反正后半辈子应是不好过了。”
“要么把事情说开,让陛下知道后杀了那个小庶子的头,但她的名声也就没了,以后劳什子‘浪荡公主’‘娼妇’的脏字眼都会被看客甩到头顶上;要么就咽下这个哑巴亏,亲自向陛下请婚说要嫁给那个小庶子,反正不管怎么选,这辈子都是死路一条了。”
“可、可这并不是她的错啊?”
“可这个世道对女子,就是这么严酷苛刻甚至恶心。”说完,却涟漪小声地骂了声,是句脏话。
不堪入耳的那种脏话。
骂得不是她一看不对付的怀阳公主,而是那个小庶子。
第51章 山海司
亥时是入定之时, 人声静谧。
宽阔的大街上空荡荡,夜风如鬼魅,融入月光云影, 若不仔细看, 很难发现屋檐顶上飞檐走壁同样漆黑的身形。
不只一个。
衣角翻飞, 黑影最后落在一户府邸正中央,正巧是一棵巨大的槐花树的阴影下面,鞋底上还意外粘黏了不计其数的碎花瓣。
清淡的香气萦绕在鼻息前, 久久不散。
领头的黑衣人动作迅速, 慢悠悠落座,与身后的一派人不同,她没有佩戴遮住面容的银面具,说是胆大妄还是无所畏惧也罢, 更直白一些, 她好似压根就不在乎是否被人看见长相。
她入座不久, 玄明轩就推开门,缓缓走出来。
先前听手底下的人说山海司派来的是个女子, 起初他还不信,以为可能是个模样生得偏阴柔的年轻男子, 可现下亲眼瞧见, 才是彻底信了。
从外貌上来看,她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同体的黑色,唯一的特殊色彩,也就是挂在耳垂上的一对金莲耳铛。
扶绥抬眸, 将玄明轩的脸尽收眼底,一声突兀的笑平地而起:“就来了你一个?”
说着, 生了厚茧的手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开过锋的匕首。
玄明轩后背不受控制地滋生出一层冷汗,与他的主观意志不同,这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慌乱。是一种下意识的,屈服于习武之人、杀伐之人的无措。
他虽然城府深沉,可说到底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对于这一点他自己也心里有数,所以才需要借助外力。
比如……势力遍布众多大国的第一杀手组织,山海司。
丝毫不满意他的紧张,扶绥气绪散漫,挑挑眉后指腹敲了两下刀柄,清晰吐字:“既然想找我等合作,那还是拿出来点诚意吧。”
“不知尊驾想要什么诚意?”玄明轩皱眉。
她歪头浅笑:“比如,让你家主子四殿下亲自来同我谈,也别玩什么躲猫猫的游戏了,怪无趣的。”
“放肆!”玄明轩硬气起来,大手一挥:“殿下他身份尊贵,岂是说见就能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