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又笑着说:“王府后花园中荷花盛开,值得一赏,世子不妨去看看?”
“也好, 早就听闻崇王府后花园景色雅致,我今日正好去看看。”
于是侍女带路, 将季辞寒引入后花园。
后花园一处凉亭中, 有一女子正坐在那儿喝茶。
她一身藕紫衣裙,端庄素雅,正是西河郡主。
西河郡主见有人来, 站起身来,她动作优雅从容,一派天然贵气。
等季辞寒走近, 她露出一点笑,微微屈身:“见过季世子。”
她笑得恰到好处,唇角微扬一点, 不至于冷落客人。
却又恰到好处的只是浅浅一笑,不显半分轻浮。
可季辞寒却愣了一下。
明明很亲和的笑, 可他却察觉了笑中的三分疏离。
那笑,不及眼底,
那笑, 不过是西河郡主十分熟练的、用过了千百次的, 待客之笑。
一刹间,季辞寒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张笑脸。
那双漂亮的杏眼笑成了月牙,露出洁白的大门牙,伴随着哈哈哈放肆、嚣张的笑声。
明明那么没规矩,那么没有礼数,却让季辞寒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是雪梅。
只有雪梅,才会这么笑。
笑得热烈,笑到人的心里。
“世子,怎么了?”
见季辞寒发怔,西河郡主诧异。
季辞寒迅速回神,也冲着西河郡主从容一笑:“没什么,季辞寒见过郡主。郡主在品茶?”
“是呢,雪顶银针,世子可愿尝尝?”西河郡主又露出得体的笑。
季辞寒回报同样的浅笑:“多谢。”
“世子请坐,我为你泡茶。”
季辞寒道:“郡主先请。”
两人推让一番,西河郡主先坐下,季辞寒后坐。
随后,西河郡主为季辞寒泡了一壶新茶。
茶之道,富贵之家和贫寒之家截然不同。
西河郡主喝的是珍品茶叶,用的是上品白瓷。泡茶的每一个步骤,西河郡主熟烂于心。
她不急不缓,动作从容,姿态优美,叫人赏心悦目。
可季辞寒却盯着眼前的茶盏,脑中想起了另一幕。
雪梅是怎么喝茶的呢?
她从山上下来,从地里干活回来,从河边洗衣裳回来,又累又渴。
她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找到放凉的茶水,用葫芦瓢舀一瓢,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一大瓢。
一瓢还不够,她还要喝第二飘。
起初季辞寒还担心,她把自己的肚子给撑破了,可后来就习惯了。
咕噜咕噜,还挺可爱的。
等雪梅到了京城,还会这样喝水吗?
应该不会了吧。毕竟侯府没有那么多活给她做,她也不至于渴成那副模样。
想到这儿,季辞寒嘴角露出一点笑。
“世子,你在想什么?”西河郡主忽然问。
季辞寒回神,又摇头:“没什么,只觉得茶香好闻。”
西河郡主淡淡一笑:“是么?刚才世子的笑,有些不同。”
季辞寒愣住。
他知道西河郡主说的是什么。方才想起雪梅,他笑了,是因为感到愉悦,情不自禁笑了。
而此前的笑,则只是因为礼数。
“世子,那样的笑,对我们来说,可真难得啊。希望世子不要忘记那样的笑。”西河郡主说道,她又笑了笑。
一如既往的笑,那种不及眼底的笑。
没有半分亲切,反而倍感疏离。
季辞寒心里忽然生出个念头:他,真的要娶西河郡主吗?
两人成亲后,难道要这样虚伪的笑一辈子?
……
“世子,请用茶。”
西河郡主泡好了茶,给季辞寒斟上。
季辞寒轻抿了一口。
西河郡主低头看茶,她轻声说:“世子,今日父王安排我们见面,我父王的用意,世子是明白的吧?”
季辞寒点头,西河郡主是聪明人,她挑明话题,季辞寒自然也不会遮遮掩掩。
“那,世子愿意吗?”西河郡主问。
一时间,季辞寒竟无法点头。他笑了一下:“这话,该我问郡主才是。”
“我?我父王同意,我便同意。端看世子了。”。
“……郡主身份尊贵,此事应从长计议,万不能随意行事委屈了郡主。且我和郡主初次见面,眼下草率应承,更是唐突了郡主。”季辞寒道。
西河郡主盯着季辞寒看了两眼,她又笑了。不过这次的笑有些不同,似乎有些玩味。
“世子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说得对,不急于一时。”
……
这日清早,雪梅去河边洗衣裳。
自打得知雪梅有孕后,雪梅爹娘不让雪梅去河边洗衣裳。就怕她累着。
雪梅无奈。有些孕妇体弱,可雪梅不同,这几日她歇息好了,整个人精神抖擞,每日吃得香睡得饱,干劲十足,可爹娘啥也不让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