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行之当众训斥了儿子,又向孙青青赔不是,孙青青俏生生地说道:“这怪不得莫大哥和陶公子,说起来还要谢谢他们,傅大哥对我有恩在先,孙家不该坐视不理。我爷爷倔强得很……他不是恶人,只是我二叔的事让他身心疲惫。”
众人惊讶于她小小年纪有如此主见,不由地交口称赞。柳天姿望着这位同龄的少女,心里涌出百般滋味——自己生于江湖却无这般豪气和胆识,倘若自己如她一般,倘若对傅清风再信任一些,或许就不会渐行渐远了。
“昨天人多嘴杂不好多问,九龙阁为何要抓孙二爷?”孙老爷对儿子的事讳莫如深,这让邱莹莹愈发好奇,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她,或许这是整件事的关键。她试探似的问道:“孙二爷那位朋友……”
几位前辈算得上是武林名宿,他们行走江湖多年,见过许多名门世家,却从未见过孙家这般——药王居声名显赫,二公子却鲜有人知,这实在不合常理,难免让人心里疑惑。
“二叔生性沉闷,不喜欢与人结交。他痴迷于药物,不是研读医书,就是钻研新药方。”孙青青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回忆往事:“但凡来我家的人,除了求医问药的病患,多是做药材的掮客,都是我爹从中斡旋。说起来有个特别的掮客,他从不和我爹谈生意,只是一味地找我二叔,二叔似乎对他青眼有加。我曾撞见他翻墙出入不走正门,也曾在二叔房里见过他,他带了很多江南没有的稀罕玩意给我,叮嘱我不能告诉爷爷。”
“这人姓甚名谁?他的相貌口音如何?”
孙青青苦恼地摇了摇头:“家里日常来来往往许多人,实在是记不得了。他与二叔年龄相仿,性格更外向活泼……”说到此处她扭头看了看莫听雨:“倒与莫大哥有三分相像。”
孙老爷子不愿意提起的人,可能并非良善之辈。
眼看众人猜来猜去没有头绪,莫听雨说道:“这件是非索性去问涛公子。”
饕餮?众人闻言怔了一下。
莫听雨冷笑道:“你们可别瞧不起他,他还未必肯说呢。”
叶渐离正色道:“那么一个江湖败类,只怕不会说实话,莫兄弟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小心上当吃亏!”
傅清风怕莫听雨口无遮拦,抢先说道:“听说螭吻善用毒,九龙阁又有蛊毒这样的毒物,孙家世代行医是毒的克星,捉走孙二爷可能是为了辖制孙家。”不等别人质疑,他自己又觉得不对:“可是依照九龙阁一贯狠辣的作风,孙家早就血流成河了,当年的天机山庄和如今的常霍两家就是明证。它放过孙家,到底忌惮什么?”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柳天奇想起旧事开口说道:“我听霍氏兄弟提过天机山庄的惨事,疑心九龙阁并非光明正大与之决斗。天机山庄与霍常两家不一样,庄内有不少高手,不可能一夜之间灭掉它。或许当年就有蛊毒……”话音一转便问叶渐离:“这位自称叶渐离,是天机山庄幸存的少主,当年的事想必还记得清楚。”
叶渐离不吭声,脸色凝重,似乎不愿提起那件惨事。
莫听雨趁机逼问他:“天机山庄被连根拔起,叶庄主短短几年重建,总不至于是假的吧?”
“莫大哥还不是来历不明,谁又曾怀疑过你呢!”顾白护人心切,不管不顾地说着狠话。
莫听雨被戳中痛处,冷笑道:“我这样的小人物来自哪里,未来会死在哪里,恐怕没人会在意,怎么能和天机山庄庄主相提并论呢。”
叶渐离拦住顾白,声音里透着伤感:“江湖上关于天机山庄有诸多传言,真真假假难以细述。九龙阁想要吞并天机山庄,以谈判为幌子,却在暗中下黑手。当日也是这般倾盆大雨,他们胁迫家仆下了毒,以中毒之人的性命做要挟,以至于我方投鼠忌器才落得家破人亡。”
陶行之见状安慰他:“多年前我游历西北,有幸见过叶庄主夫妇,真是一对让人仰慕的英雄夫妇。说起来我与你也有一面之缘,时隔多年不知道叶庄主还记得否?”
叶渐离思索一阵,苦笑着说惭愧。
各种信息胶着在一起,却拼凑不出有用的线索。王若柏心里担忧:中原武林高手云集,若与九龙阁正面交锋,自然是立于不败;可九龙阁惯于暗中动手脚,中原又是鱼龙混杂,怕是会被它搅得人心离散,反倒容易浑水摸鱼。
一个弟子急匆匆进来,留下一串湿哒哒的脚印:“师傅,有人偷偷潜入后山。”
众人闻言惊诧,王若柏却面无波澜,他遣散一众小辈,只留下陶行之和邱莹莹两人。那弟子这才说道:“两位巡山的师弟遇害,他们伤在脖颈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胀,像是刀剑之类的寻常利器所致,师兄正带人在山上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