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听雨忽然冷笑道:“第一大派又如何,还不是树倒猢狲散。”
“中原虽远离西北,但江湖本就同气连枝,藏不住什么大秘密,西北与江南的旧事我多少有所耳闻,却从未听说过九龙阁。九龙阁既能称霸西北,何故会沉寂于江湖?”傅清风有些不解:“以九龙阁的势力,哪个门派能灭掉它?”
“像九龙阁这样的大门派,从外部杀是杀不死的,要从内部自相残杀慢慢腐烂。”涛公子叹了口气,眉目间有几分萧索:“义父坐镇总阁时,九阁各司其职不争不抢,九兄弟虽然渐渐离心,但碍于义父的威严,虽有意见不合,表面上还能安然相处。阁内的分歧起源于入主江南与中原的大计,老大囚牛、老二睚眦、老三狴犴和老九貔貅是主战派,一心要以武力征服江湖,以人命鲜血做教训;但老四狻猊、老六椒图和老七赑屃却要以和为贵收拢人心,远攻近交徐徐图之。”
莫听雨忙问道:“你属于哪一派?”
涛公子自嘲道:“我贪财好色,老八螭吻沉迷药物,都没有雄心抱负,也无心权利之争,既不是主战派也不是主和派。说到底,九龙阁已然称霸于西北,安于现状有什么不好,为何非要入侵江南或中原武林?”
大概是太贪心吧!
三人似乎被触动了心事,一时默然不语。顾白拿了两坛酒过来,看到气氛怪怪的,怯怯地把酒放在桌子上。莫听雨拆开一坛,仰面痛饮一番,似乎想冲淡脑海中的思绪。傅清风看得碍眼,不由皱了皱眉:“什么时候了,还要喝酒。”
“人生在世,唯有酒色二字不能抛。”莫听雨调笑道:“酒是穿肠毒药,我宁愿喝酒肠穿肚烂;色是刮骨钢刀,我情愿被它千刀万剐。”
涛公子也拎起一坛,闻言哈哈笑道:“莫兄弟活得通透!我虽是贪财好色,也颇好口腹之欲,酒是自然不能少的,与莫兄弟算是半个知己了。”
“知己么?我可不稀罕。”莫听雨笑着瞥了傅清风一眼,又向涛公子说道:“涛兄酒也喝了,未知九龙阁后续如何?”
“两派争权夺利日久,双方势力越来越大,斗争越来越激烈,随着义父的年迈体弱无力管制,两派之间从暗斗变成了明争。大概十年前,因一件旧事导致老九貔貅之死,义父深受打击卧床不起,终于引起一场大战!主战派战败,老二睚眦率残部逃走,九龙阁落入主和派的掌控之中。”涛公子叹了口气,又喝了几口酒:“此战双方都有折损,老大老三和老七战死,我兄弟九人死的死伤的伤,龙九子已名存实亡。”
“后来的掌权人是谁,狻猊?”
涛公子摇摇头:“狻猊有勇无谋,椒图才是厉害角色,武功高强心机深沉,他收编残部,欲重振九龙阁之威。当年九龙阁因内战元气大伤,有不少门派前来挑衅,都被他或杀或伤收拾了。”
莫听雨忙问道:“九龙阁后来如何,怎么就沉寂于江湖了呢?”
“内战后,我脱离九龙阁远离西北,化名涛公子行走江湖,很少听到九龙阁的消息。不过……”涛公子转口说道:“椒图既有野心又有谋略,他有染指江南与中原之志,断不会苦守西北。”
傅清风沉吟道:“你可知道蛊毒和阎罗草?”
涛公子微露讶然:“蛊毒,这名字听起来古怪。如果螭吻还在,说不定和九龙阁有关,他最喜欢捣鼓这些古怪的毒药。但螭吻已失踪多年,没人知道他在哪里。至于阎罗草么,去池州一探便知,应该能查到踪迹。池州么,曾是九龙阁的势力范围,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们去池州最好不要遇见椒图。”涛公子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他可不好对付。”
顾白有些怯懦,小声向傅清风说道:“咱们要不要通知师傅师伯们,等他们来主持大局,再一起去池州……”
“等不及的!”傅清风摇头说道:“西北到中原一来一回要许多时日,尚不确定池州的情况,这时候请师傅们过来,只怕会白走一趟。”
涛公子见状说道:“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今天你们不杀我,我便随你们去池州一趟,权当故地重游了,也不枉我和莫兄弟这几天的交情。再者说,我也想瞧瞧九龙阁如今的面貌。”
莫听雨嘻嘻笑道:“涛兄有意帮忙,我等却之不恭了。”
涛公子简单收拾了行李,几人便启程上路。莫听雨故意放慢脚步,低声问傅清风:“饕餮的话,你相信几分?”傅清风不置可否,莫听雨又说道:“真话中掺着三分假,假话中又透着七分真,这才是说谎的高明之处,真真假假,让你分不清楚。若是假话连篇,别人一听就有破绽,算不得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