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莫听雨在楼下要了一桌子酒菜,却不见傅清风回来,不觉心里有点着急。顾白更是坐不住,仿佛板凳上长了钉子似的,不时地跑去门口张望,总是失望而归。
那跑堂的店小二见两人神色异样,又是武林人士装扮,忍不住问道:“两位大侠也是来捉强盗的吧?”
“强盗?小二哥莫不是说笑呢。”莫听雨故意装作不知道,手里的竹笛轻轻地转悠着:“我看小镇平静地很,街上行人不断,客栈酒馆照常开门迎客,可不像有强盗的样子。”
“据说那强盗贪财好色,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又没有漂亮的女子,他怎会瞧得上眼?镇上的大家富户都请了武林人士护院,稍有姿色的女子都躲藏着不敢出门,大侠若是不相信,尽管去街上瞧瞧。”
顾白闻言又跑到门口张望一阵,嘀咕道:“街上还真没有年轻女子!听他这么一说,我仔细想了想,咱们来了大半天确实没见过一个姑娘。”
莫听雨忽然笑道:“美人不可亵渎,这强盗真是个俗人!不过,英雄救美倒不失为一桩雅事。”
“大侠若要捉那强盗,务必要小心!”店小二满脸担忧:“自这强盗闹事以来,镇上来来往往好些人,有挥剑扛刀的,有舞枪弄棒的,大都有些江湖名号。都说那强盗诡计多端,武功又高轻功又好,一些人寻不到他的踪迹就离开了,还有一些人虽然寻到了,不是被打伤就是被打死……”
顾白更沉不住气了,猛地站起来:“我去找傅大哥回来!
”
“你要去哪找我?”傅清风突然出现在门口,依然背着剑,手里拿着一包吃食。
“没遇见那强盗吧,听说他有点本事,伤了不少武林中人。”莫听雨暗暗松了口气,斟了一杯酒递给他。
傅清风面露失望,他摇了摇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将那包吃食推到莫听雨面前,笑道:“没寻到他的踪迹,也没打听到有用的消息,索性也没遇到麻烦。倒是见到一家卖甜糕的点心铺子,买回来给你们尝尝。”
“江南的点心,这里怎么会有。”莫听雨有点吃惊,他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品味着,好一阵没说话,忽然抬头向傅清风笑道:“是甜的呢。”
莫听雨是个爱笑的人!
两人相识至今,莫听雨脸上从未断过笑意,即便是被邱慕青设计伤了脸颊,他依然是笑着的。但是,那些是冷冷的笑、嘲讽的笑、阴险的笑,甚至是不正经的调笑。而他此刻浅浅的笑让傅清风想到一个词,纯真,仿佛哭闹的幼童买了心爱的玩具,又仿佛豆蔻少女采到一朵喜欢的小花——傅清风心里清楚,莫听雨看起来没心没肺,实则颇有城府,没想到纯真一词能用在他身上。
没由来地,傅清风只觉得心里一动,下意识地低下头——他生性冷淡一些,除了师傅骆寒和顾白等人,不愿主动与人结交,喜欢一个人潇洒自在,他突然觉得有人陪伴似乎也挺好。
顾白觉得两人有点怪怪的,却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他见傅清风对莫听雨很好,心里也很高兴,想起来他当年对自己的照顾。顾白吃了一块甜糕,却没吃出什么特别的滋味,甜腻腻的,还粘牙,不如茶水铺子的点心好吃。
转眼间到了清晨,三人早早地吃了饭,先是走访了几家被盗的商家富户,都丢失了大额的金银珠宝或古玩玉器;又去了几户丢失女孩子的人家,时间长的丢了近月余,时间短的丢了七八天,有些人家只当姑娘死了设了衣冠冢,有些人家到处求神拜佛只等姑娘回来。说者哭哭啼啼痛心疾首,听者悲悲切切心里难受,顾白早已红了眼睛,背着人偷偷抹了几把眼泪。
“强盗在镇上肆虐月余,犯下这么多大事尚且不透露行踪,不知道柳师妹他们的情况如何?”傅清风说着看向莫听雨,有些担忧:“霍氏兄弟武功不差,居然也白走了一趟,这人怕是不好对付。”
“姓霍的或许武功不差,但脑子不够聪明,邱慕青有的是心机手段,你何必杞人忧天。”莫听雨冷哼一声,转口说道:“你有力气担忧那个花容月貌的柳师妹,倒不如先想想那些被掳走的姑娘们。这强盗既贪财又好色,可人是活的,比不得金银珠宝随便藏匿,十几个姑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此刻活着的还有几个?”
顾白大惊失色:“莫大哥,你是说她们会死?”
莫听雨嘲笑道:“傻小子,你觉得好色之徒做出什么好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采过的花,难道还要好好养着么?”
“傅大哥,咱们得想办法救人哪!”
“你打算怎么救?强盗在哪,你计划如何找他的老巢?这么多江湖中人都束手无策,你确定咱们能打得过他?”莫听雨一连串的逼问,将顾白怼得哑口无言:“池州近在眼前,何必徒增烦恼,说到底这是别人的事。世上受苦的人不平的事,多得数不过来,你也管不过来,也不差这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