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冷清，没有其他人。林陌走到站台上的长木椅旁坐下，招手说：“过来坐一会儿吧。”
“嗯。”顾洵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的位置。
林陌措辞，试探着问：“顾洵，你在学校里是不是没有喜欢的女生？”
顾洵一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把书包放下来、放在怀里，然后从书包侧面抽出保温杯，按下、瓶盖弹开。
没有明确回答，轻声问：“怎么了？”
林陌身体微微前倾，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膝盖上。
她扭头看向他，诚恳地打商量道：“是这样，如果冯辉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想说我暗恋你……可以吗？”
“砰”
这条人行路的尽头、没过马路的地方，转角处，有位老爷爷在嘣爆米花。
车流往来，声音被稀释了不少。
顾洵却在那一瞬间听到、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和心脏跳动是同步的。
我想说我暗恋你。
这个句子是个歧义句。
但女生的语气、和她早就建构与完善好的逻辑关系，偏偏让人绝对无法误会成另一种情况。
她是故意的，也是谨慎的。
就好像，如果顾洵的小心思被林陌察觉，对方也会像对待冯辉一样、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
甚至他更没有优势。
冯辉至少坐在她后桌。
月色还是和先前一样苍白。
有大货车从马路上驶过，轰隆轰隆的。
杯口已经挨在唇边，顾洵停下动作，缓了两秒钟才继续喝水的动作。
“可以。”他淡声说，然后把水杯放回书包侧面，重新背上书包。
他坐在站牌落下的阴影里，林陌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此时坐正，长舒一口气，半认真半玩笑地说：“感谢顾同学愿意把自己的清誉借给我。”
“没关系。”他说。
.
正如林陌所料，纯情大男孩果然在第二天午睡前坐不住了、把她拽到走廊尽头、逼退到墙角。
当时窗外的阳光明亮到晃眼。
冯辉在感情方面只会打直球，红着脸问她究竟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平静地说出了顾同学的名字，名字的前缀是“暗恋”。
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年就这样被她无情伤害，林陌有点于心不忍，便没有再绝情离开，微微仰头和他对视、等着他的下文。
女生的眼睛太坦荡了。
冯辉不是没有被其他女生告白过，也不是不知道女生在面对喜欢男生时会是什么样的眼神。
所以，这份坦荡让冯辉觉得，林陌对他连万分之一的心动都从未有过。
冯辉的眼睛是很标准的眼型，比丹凤眼宽，后眼睑微微下压。黑眼球亮，剑眉浓密，没表情时就带着些若隐若现的痞气，认真思考时总是给人一种眼底恶劣的印象、似乎下一刻就会把女同学按在墙上壁咚。
但是此刻，他站在林陌面前，只是盯着她看，审视一般，再没有任何其他举动。
那双眼睛里只有不甘心。
和开学考试公布成绩，被当众打脸时候的眼神一样。
那天他败给了她，鬼使神差地透过教室前书柜柜门上的玻璃，时有时无地观察了她一下午。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观察她。
在午睡铃即将响起的时候，冯同学还是没有想明白。他只能无可奈何地偏过头、长长出了一口气。
再次对上林陌的眼睛时，便恢复到高一刚开学那阵儿不可一世的混球样，扯了下嘴角，故作轻蔑、一字一顿地说：“年级第一，你是真没眼光。”
林陌：“……”
就，突然没有了任何愧疚感，甚至想怼他几句。
只是依照林陌一贯处事风格，她在拒绝了一个男生的表白之后，便不会再主动和对方说话。
拒绝了，还进行除必要情况外的沟通，与给对方希望无异，甚至有养备胎嫌疑。
所以冯同学少挨了一顿骂。
接下来的几天，同班同学依旧在隔壁彩排。
林陌进画室的速度越来越快，冯辉没有再来敲门，她和顾洵在画室一起画画的事情也没有被冯辉传出去。
期间林陌还问了林燚一次，冯辉回去之后有没有提过画室。
林燚说：“冯辉说了，说顾洵画室里的确有个女生。”
林陌：？
林燚又说：“但是冯辉这小子死鸭子嘴硬，偏要说顾洵身边的女生不是你，具体是谁、他没看清。”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这句话被说出来时，已经是话剧比赛当天。林燚换上简易表演服，脑袋上松松垮垮戴着顶棕色大檐礼帽。
林陌有点迟疑地说：“那我是不是应该在心里暗暗谢谢他？”
林燚撇撇嘴，摇头，评价道：“过于有素质了，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