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酒劲上来了，那双浑浊的眼眸也没那么清醒了。
“福利院没电视啊？这年轻人正是要跟上时代的时候，消息闭塞可不好。”顾董事长大手一挥，当场就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南江市那个福利院，设备该换换了，今年公益项目就它了。”
林陌：“……”
“你成绩这么好，平时做不做额外习题呀？”这个问题是优雅阿姨问的。
林陌看过去，同时接收到来自优雅阿姨身边的、周予宁恳求的视线。
“我平时不做额外习题，就是认真完成作业就可以了。”
周予宁松了一口气，暗暗在桌下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顾董事长听着两个孩子的对话，若有所思，脑补了一出爱学习的孩子买不起额外习题册的戏码。
当即再次大手一挥：“这样，我再送你点这几年的习题册，你挑着做。”说完就要给助理打电话。
那架势像是能把当下市场上所有的高中习题册都买回来。
林陌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我真的觉得还是教材本身更重要，无效的刷一百道题不如彻彻底底地吃透一道题。”
“真的不用？别跟叔叔客气！”
林陌斩钉截铁：“真不用！”
顾董事长这才作罢。
默默叹了声气，视线从侧前方移回来时，余光瞥见顾洵似乎在笑。
可能是和他认识时间长的原因，虽然少年眉眼或是唇角都没有很明显的弧度，但林陌就是能分辨出，他现在心情不错。
顾董事长沉浸于商业宏图无法自拔，顾洵母亲和他低声说些什么，而周予宁在被亲妈耳提面命。
无人注意到他们这里。
心下微动，林陌突然很想和顾洵说说话。
她用小叉子挖起一小块蛋糕放到嘴里，低声问顾洵：“所以你的生日愿望与什么有关？”
顾洵手里拿着刀叉，切牛排的动作十分优雅。
停下，他偏头看过来，声音很淡、却认真：“希望快点到十八岁。”
这真的是他刚刚面对一片烛光时、许下的生日愿望。
林陌微愕。
一方面是因为她只是在玩笑询问，问的问题也不是具体答案，顾洵却说出了真实的愿望。
另一方面是，原来小顾同学在学生时代竟然也会渴望长大？
笑了笑,她说：“不担心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吗？”
顾洵摇摇头,“时间流速并不会因为我的愿望而改变。对我来说，每年的生日许愿是在强迫自己思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仅此而已。”
和他对视。
那双眼睛依旧清醒平静。
和他父亲的眼神很像，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同。
一个愿望，限定数量；
蜡烛燃烬，限制时间。
有些事情只有在极限情况下才能真正想明白，例如，认清自己的内心。
果然，顾同学还是那个顾同学。
即使有着和广大青春期孩子一样的心愿，出发点却完全不同。
林陌有一种整个人被迫升华的轻盈感。
她想，她今年的生日愿望依然会俗气地用两个字概括：暴富。
……
晚饭结束，林陌被顾董事长招呼着去二楼。
后者今晚的确喝得有点多。
在林陌和他口述想法时，他也意识到这一点。
头脑不清醒，根本反应不过来。
于是起身给林陌腾地方，让她把想法打字到电脑上，他明天再看。
刚写了两行半，脚步声传来。
是顾洵母亲走进书房。
她满脸无奈，给林陌道歉：“他爸爸喝多了就是有点孩子气，这么晚了你先休息吧，明天白天也没有课，就留在家里玩，顺便就写了。”
顾董事长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揉揉太阳穴：“是我考虑不周，光顾着开心了。林陌你明后天写吧，刚好可以思考的更详细一些，这样写出来也更好。”
顾洵母亲老大不乐意了。
又拿出说教公司员工那一套。
瞪了顾董事长一眼，她转过身对林陌说：“不介意的话，今晚在小宁隔壁的卧室住吧，我已经让顾洵他小姨给你们院长发了消息，就说你今晚在同学家住。”
周予宁和林陌是同班同学，关系又好，留宿很正常。
而如果直说是住在了顾洵家里，她担心林陌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心里不舒服。
林陌自然知道对方的用心周到，乖巧地点点头：“谢谢阿姨。”
“真是个好孩子，”她笑得和蔼，然后询问道：“你是打算直接去房间，还是先去客厅和小宁他们看会儿电视。”
“我去找小宁吧。”
“嗯，下楼时候慢点。”
走出书房，林陌揉了揉自己的脸。
一晚上都要笑僵了。
虽然不完全是客套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