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顾惜明，林尉一下子敏感起来。
“这曲线能说明什么？是能显示出顾惜明目前的意识状态吗？”
张奇点头：“是的。你看，现在曲线波动幅度不大，一直处于稳定的低频，说明顾教授现在进入了深度昏迷，也就是说，即使在雏形机创造的数字世界中，他也是处于昏迷状态。”
“昏迷？”林尉惊诧，“我出来的时候，他分明只是存在躯体障碍，类似于瘫痪，怎么现在就昏迷了？”
“不进则退。”张奇忽然蹦出这四个字，让林尉十分不解。
张奇便继续耐心解释道：“顾教授在自主意识健在的情况下强行接入系统，让系统觉得他是威胁。对系统来说，他是变量，具有不可预估的危险性，所以在他接入后，系统就对他一直非常防备。这种防御式针对在顾教授自主意识没有丧失的前提下还不会具备太高的攻击性。但顾教授因为擅自改变雏形机预设好的算法，遭到系统反噬，自主意识逐渐下降，最先表现出来的表征就是身体行动的障碍，然后随着自主意识越来越弱，系统的针对就会越来越强。咱们老话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自主意识就是舟，系统的防御针对就是逆水。”
林尉明白了：“所以，自主意识不增强，反而下降，就会加速反噬的强度，从而也会进一步加速自主意识的下降。这是一个死循环。”
“宾果，答对了。”张奇眼睛里闪现出赞赏的星星眼。
转了一圈，问题又绕回了原点。
林尉不死心：“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和林尉相处这些天，张奇和他混得还算熟，加上今天这番深度交流，林尉的敏锐又让他刮目相看，便情不自禁地要和林尉推心置腹起来。
“也不完全是，办法还是有的。”
林尉忙追问：“是吗？什么办法？”
“以我对顾教授的了解，他一定准备了Plan B。按照我们自己的说法，就是后门。”张奇凑近林尉，低声说，“据说，顾校长已经找到了后门的秘钥，但不知道为什么却秘而不宣。其实这事吧，我们下面的人也挺着急的。因为根据现在的测算，顾教授的状况会进一步发展，最后会不会发展到哪怕启动了后门也醒不过来的地步都说不好。”
林尉的手悄悄地攥紧了。
张奇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对林尉来说可能太重了，尴尬地沉默了一下。
“对不起，我好像说错话了。”
林尉摇摇头：“没关系，我还要谢谢你告诉我实话。”
张奇松了一口气，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紧张道：“林先生，你可别跟顾校长提这事儿啊，如果要提，也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要不然我工作可能就不保了。”
林尉奇怪：“这不能提吗？”
既然有这个办法，顾校长不可能压着不提，毕竟这可能是唤醒顾惜明唯一的办法了。
张奇耸耸肩，无奈地说：“顾校长压着，应该就是不想公开这件事吧！其实，我也是偶然从我爸那儿知道的，我爸可能也是从顾董那儿听来的。哎，总之呢，今天跟你聊得开心，就说漏嘴了，你千万要帮我兜着啊！”
“你爸？顾董？”林尉狐疑道。
提到顾董这个称呼，林尉总是会本能地联想起一个人来。
张奇看上去挺单纯的，有一说一，倒也不藏着：“顾董，就是西联的董事长，也是顾教授的爸爸。我爸呢，是给顾家开车的。”
林尉恍然大悟：“你是张叔的儿子！”
张奇惊喜：“你认识我爸？”
“算是神交已久的老熟人吧！”林尉微微笑了一下。
张奇立刻绽开了笑容，还拍了一下林尉的肩膀，肉眼可见地亲热起来。
“原来是老相识啊！你放心，我爸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我会罩着你的。”
看着天真热忱的张奇，林尉心情也跟着明朗了一些。
他一向没什么朋友运，但真的交到对他好的朋友，他也愿意真心相待。
张奇看了一下手机：“哎呀，今天聊得有点久了，我数据调好了，就先出去了。”
林尉：“好。”
张奇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嘱咐道：“哦，对了，你现在恢复得不错，可以出门晒晒太阳，活动活动。别老闷在房间里，影响心情。”
林尉有些不确定。
“我可以出去吗？”
张奇点头：“当然了，你有自由行动的权利呀！”
林尉笑了：“好，我会出去的。”
张奇走后，林尉走到顾惜明病床前，慢慢坐了下来。
看着顾惜明毫无知觉的脸，林尉陷入了沉思。
他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和顾惜明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