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再提出让堂兄们旁听,未免有挟恩图报之意。
翌日,他们驾车去雨花胡同。昨夜里,雪停了,今日化雪,道路有几分泥泞。
进得院门,他们看到谢京海和陈老夫子正站在院中。谢京海看着陈老夫子,噘嘴道:“您看,雪化了吧。您昨日偏不让我玩雪。”
夫子气哼哼的道:“你这小子,玩雪就差这一日了?只要汝活到九十九岁,便还有九十年可以玩雪!”
林皓尘忍俊不禁,这祖孙二人每日必斗嘴。忽的,他想起奶奶林氏来,也不知她在乡下过得怎样……
陈老夫子见他们来了,收起玩笑,回屋上课。他们今日学习《孟子·梁惠王章句下》第七节 。
下课时,陈老夫子捻须道:“再过三日,吾便休课过年。”
果真要放假了!林皓尘急道:“师父,放假后,学生还可过来请教吗?”
陈老夫子眼睛一瞪,说道:“过年了,吾要走亲访友,汝要来,便问海小子罢。”弦外之音便是:我要去玩了,你要来的话,就去找谢京海那小子吧。
话罢,他便和林二叔去正房下棋了。林皓尘看向谢京海,发觉谢京海竟一脸沮丧。
他诧异的说道:“你不想我来直说便是,何必苦着一张脸。”
“我不是因为你发愁,我是……唉……”谢京海烦躁的挠头,他不知从何说起。
林皓尘递给他一个暖手炉,说道:“你有甚烦心事?说出来也松快些。”
谢京海仍皱眉不语,林皓尘无奈,便回身练字。
片刻之后,屋子响起谢京海的声音,“我娘让我去她家过年,我不知道该不该去。”
“去呀,过年就是要和亲人在一起啊。”林皓尘凭直觉回道。忽而,他觉得不对劲,“你娘的家不就是你家吗?”
谢京海声音低沉的说道:“我爹原也是进士出身。我五岁时,我爹在赴任途中遇洪水而亡,我娘带着我在祖宅守孝三年。去年出孝后,我们来到京城,我娘再嫁了。”
林皓尘点点头,说道:“你比我幸运一点,你还有娘。她再嫁了也是你娘,她待你不好吗?”
谢京海摇摇头,“我娘从小领我走路,喂我吃饭、教我认字、带我玩乐。可是祖母说我娘为了男人不要我了,她不再是我娘了。”
林皓尘听得火冒三丈,寡妇再嫁乃人之常情,这谢京海的祖母不但冥顽不灵,还恶毒,竟这般哄骗谢京海。
他又想到谢京海被拐之事,只怕另有隐情,索性一并弄清楚。他问道:“你不是在京城吗?怎会被拐带到我们那里?”
第16章 火烧契书
谢京海气愤的说道:“两个月前,我祖母六十大寿,我们谢家在当地是望族,要大办寿辰。我叔叔便派人来接我回去。寿辰第二日,家中的仆人带我出门玩耍,趁我不备,将我敲晕,交给那拐子。”
“竟有如此恶毒之人,他为何要将你卖给拐子?”
“是我叔父的缘故。我失踪了十多天后,我娘和外祖父才得到消息。他们亲自去调查,发现那仆人是受我叔父指使。”谢京海说道。
林皓尘越发惊奇,“你叔叔与你们家有何深仇大恨?竟要毁掉你?”
谢京海恨恨的说道:“他是被钱财蒙了心!因着我爹是长子,按理我将继承大部分祖产。他眼红不过,便想将我杀害,独占族产。那仆人不敢杀人,一念之差将我卖给拐子。”
获救时,谢京海觉得老家有内贼,不敢回去,便胡诌自己是被叔叔卖掉,扒着林皓尘他们一同回京。怎料,竟是误打误撞,一语成谶!
“你祖母知道此事吗?你们家怎么处置你那……恶毒叔叔?”林皓尘问道。
“我祖母应是后来才知道,她打了一顿我那叔叔,又跪求我娘别报官。我娘岂肯,对我祖母说‘若找不回我儿子,你儿子也休想活’。”。
林皓尘拍手称快,说道:“你娘做得好,就该这般惩治恶人!你祖母……不提也罢。你娘倒是个快意恩仇的人,你再跟我说说她吧。”
谢京海也许压抑太久了,一股脑倾诉出来。他虽然聪明,但才九岁,未经历人情世故,母亲与祖母的矛盾让他苦恼不已。
从他口中,林皓尘知悉了全貌。谢京海的母亲陈氏是陈老夫子的独女。她带着谢京海在祖宅守孝时,与婆家不和。孝期一过,便来投奔陈老夫子。后来,偶遇当年追求她的男子,便再嫁了。
由于她再嫁太突然,谢京海没有心理准备,便有些排斥。而谢老太乘机编排陈氏,哄骗谢京海疏远陈氏。
如今陈氏有孕在身,为谢京海失踪之事奔波,导致胎象不稳,正卧床休息。所以谢京海心中有欢喜,有愧疚,有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