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子讲课前,再次提醒学生重视算学。盖因,前朝重明经,而轻民生。读书人只埋头学习经义。
然,大周建朝后,朝廷为了繁荣人口,极为重视百姓生计,以及各地的人口经济。科举中也开始出现算学相关的考题,只是学子们一时难以扭转观念。
韩夫子见仍有学生不以为然,他暗叹一口气,念出一道题目:
竹高九尺,末折抵地,去本三尺。问,折者高几许?
林皓尘略思忖,便在纸上画出竹子的形状,算出了答案。
他身后的李相临,仍在反复念题目,“九尺高的竹子,折断后,竹尖落在地上,竹尖与竹根相距三尺,竹干还能剩多高呢?”
韩夫子见李相临念念有词,遂请他起来回答。
李相临情急之下,瞟了眼林皓尘的桌面,迟疑的道:“高四尺。”
韩夫子没料到李相临能算出来,追问道:“何解?”
李相临红着脸摇摇头。
“可有人算出来了?李相临所答可对?”
韩夫子环顾一圈,学生们纷纷低头,拿起毛笔,装出计算的样子。
林皓尘唯有站起来道:“学生亦算得竹高四尺。”
见韩夫子微微颔首,他接着道:“此题用《九章算术》的勾股定理可解。竹干、竹尖与地面分别是勾、股、弦……”
听林皓尘条理分明的道出解题思路,韩夫子抚掌道:“善。”
他难得遇到一个解题如此快的学生,心中略感欣慰。然而,转头看见众多学生,仍有迷茫之色,韩夫子不免叹息,又将题目细讲一遍。
待下了课,李相临苦着脸道:“之白,你文章写得好,就罢了,作诗又好,算学又快,可有诀窍?”
林皓尘笑道:“算学,熟能生巧耳。”多亏了前世的书山题海。
待到放学,林皓尘原想着去探望卫夫子。
他看过卫夫子给李相临作业的批语,批改得甚为仔细,评语精准。这似曾相识的严谨,让林皓尘想起了官船上的赵翰林。
由此可见,卫夫子有进士之才,可惜止步于举人。故而,林皓尘不免对他关切一二。
然而,他还刚走出玄字院,周易学的小厮已守在院门口,说是周易学请他到湖畔酒家一聚。
湖畔酒家,顾名思义,乃是船上的酒家。大船停在澄江湖畔,客人坐于船楼之上,即可远离江岸的喧嚣,又可徜徉于湖中。
林皓尘到达船楼时,正值黄昏,一轮夕阳倒映在水中,三两渔家撑舟归岸,金色的波纹,一圈圈荡漾开来。
周易学站在窗前,不时往江里扔些鱼饵。他看到林皓尘进来,随手抛洒干净鱼饵,坐回桌边,拿起手帕擦手。
林皓尘见他眉头微蹙,问道:“元吉,可是有烦心事?”
周易学示意他坐下,说道“倒也不是甚烦心事。过完重阳节,我就要去大理寺任职了。一旦入了官场,少不了繁复之事。”
离重阳节不过三日,他就要入朝为官了。此前,他随父亲在道观生活,最是不耐烦官场应酬。
林皓尘笑道:“便说以你的身份,定有一人盼着你上任。”
“谁?”周易学惊讶的道。
林皓尘一本正经的道:“大理寺的门房!你以前常住宫里,大家想寻你,也被宫门拦着。待你去了大理寺后,指不定多少人去那找你,少不得要给门房好处。”
周易学哑然失笑,“你总有歪理!”
林皓尘给两人的杯子倒满茶,将一个杯子递给周易学,笑道:“人生苦短,何必着眼于这些!”
多的话,林皓尘也不再说。以周易学的教养,他应该很快能想通。
吃到一半,忽听隔壁的包间在谈论,近日京中差处的一桩贪污案,都在可惜那贪官的宅子和商铺,不知谁家有能耐能买到。
周易学见林皓尘专注偷听的样子,问道:“你想要?”
林皓尘点点头,“我一直想在京中买座宅子,我们一大家子,总不能一直借住在威远侯府。”
“这容易!你拿威远侯府的条子,先到户部交宅子的钱,盖了章,再到大理寺拿房契便是。”周易学说道。
林皓尘正想着,等奶奶休息好了,请她在内城淘换房子,未料到竟意外解决了此事。他当即笑道:“以茶代酒,我敬未来的大理寺少卿一杯。”
两人饱食后,又闲聊谈了许久,方散去。
回到威远侯府,与二叔在院门口相遇。
“尘哥儿,段大人同意录用我做书吏了。我也是有活计的人了!你帮我参谋参谋日后该如何做。”
林二叔一见到林皓尘,就激动的道。
而姐夫徐建宁却从院子里出来,拉住林皓尘道:“尘哥儿,你可回来了。我命下人建好了号舍,你帮看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