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儿媳,公爹能发现那是皇上养的探子?”到底是寡居多年,她也豁出去了,腰杆直挺挺,抬头申辩。
乔善一阵恼火:“闭嘴!把她带下去,关祠堂里禁足悔过一个月。”
“爹,区区小卒,不值得您大动肝火。”
“是啊爹!”
“既然都关起来了,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嘎掉。”
家里不学无术的纨绔试图安慰。
乔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恨铁不成钢:“区区小卒……你们懂个屁。阿健,和你这帮混账表弟说说,过山风是干什么的!”
“是。”徐健早跟着父亲在官场浸淫,打心里就看不上这些不学无术的蠢材,“官场有个说法叫——无常鬼找你,是阎王觉得你要死了;过山风找你,是天子觉得你要反了。过山风,就是官场上的索命无常。”
谋逆可是大罪,纨绔们不愿相信,更何况他们家还是徐太尉的岳家。
“怎么可能,这无凭无据的……”
乔善头疼万分到连连拍桌:“潜入私宅,就是来搜查证据的啊!”
“阿舅莫慌,此事父亲已经知道,他自有办法解决。”徐健朝乔善一拱手,“事发突然,想必对面也急,我要去找四表弟妹问个话。”
既然徐莅愿意出手相助,乔善立马松了口气,叫来管家:“带表少爷去祠堂与那贼妇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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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库房一带,除了看守和苦役很少有人过来。
鹿添带着周盈翻出梨木仓,到附近的一个巷口停下:“里头第三家底下,就是乔府的密室之一。”
两人遮面,摸进这间表面平平无奇,实际有人把守的小院。
一共五个,杀了。
周盈手中细长的蛇刀不沾滴血,屋里传来鹿添的声音:“这里!”
“你下去,我在外面守着。”周盈警戒四周,催促她快些。
上辈子她也来过,还没见到人,已经看到满地的血,空气中充斥着腥臭味。
眼前石砖还是青灰色,空气只是不新鲜,有点闷。
来得及时……
鹿添找到师兄时,他正被捆了双手双脚,吊在空中。
“甜!!甜!!!”青云看见了大救星,哑着嗓子一声吼,随着铁链被蛇刀削断,他轻盈落地。
鹿添把多出来的蛇刀和面巾丢给他:“赶紧走吧师兄!”
地面上,周盈已经开打,直到里面两人出来:“撤!”
徐健和乔善气急败坏地跺脚:“给我追——”
好在还没下雪,周盈说:“我们分开跑,甜甜你找机会回去,后面用不着你了。”
鹿添点头,到了岔路口往城西拐去。
徐、乔两家的人没有追过来,她也渐渐放缓步子,往十六步巷走去。
在她的记忆中,师兄被困了几天才救出来,当时已经奄奄一息,还受了私刑……这一回是她去得及时。
前方就是十六步巷的另一头,那里仅有两个大户家——鹿宅与虞国公府。脚下顿住,鹿添靠在附近的房屋矮墙下,望着前面熟悉的两户人家。
“哈!”她抬起头,忽然发笑,“哈……哈哈哈哈!”
她改变了过去,她改变了过去。
八百过山风,是不是可以不用重蹈覆辙了?
哈哈哈哈哈哈——鹿添背靠在一面墙下,忘我地仰头大笑。
除了鹿、崔两家,十六步巷里居住的都是平民百姓。晨曦,有人吱呀一声打开老朽木门,挑出货担,开始一天的劳作。
街坊邻里互相问早:“昨夜是谁在发笑?”
“……不清楚,怪渗人的。”
“不会是闹鬼了吧?”
始作俑者拿着刀,轻车熟路地避开人群,从鹿宅侧墙翻了进去。
鹿宅里明处暗处有十余人,都是负责城内辖区的执勤过山风。
管事一般都在家里驻守,见鹿添回来问了句:“怎么样啊甜甜,救到青云了吗?”
鹿添抻个懒腰回他:“救回来了,我们去得及时,他没事。”
“那就好,”管事也随之松了口气,“国公府刚才来人,说世子夫人两日后过寿。”
世子夫人就是崔岳的母亲,现在的崔岳只是一个没有头衔的纨绔,鹿添想到崔岳就无比头疼。
对于管事伯伯的提醒,鹿添连连打了三个哈欠:“知道了知道了,我先去睡个觉……”
脑袋嗡嗡的,她目前还没办法面对如此荒诞的情况,是梦是真,都无定数,一路上她想了许多应对方法和接下来要对徐莅展开的复仇大计。
——都太激进,不能执行。
最后她决定,不如离开京城,先从这一潭即将沸腾的浑水里抽身,让自己冷静一下,另寻突破口。
同时,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上辈子徐莅便是利用了自己和崔岳的关系,套到了第一世家的禅位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