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姜没有仰起脖子,只道,“我第一次当领队,未来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不过考虑到这个科考项目的跨度,我预计要三年才能结束。”
“这么久啊。”不同于他说的话,赵柘成语气里没有焦急和失望,时姜却听出了满满的等待和冷静。
时姜想起曾经在周所长的办公室,那个时候她还没有下定决定要来西藏,他也会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这次科考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且不说需要个三年五载回不来,也可能会遇到这种各样的情况。
她知道周所长的担心,她是女孩子,可能在适应环境和一些体能方面上确实不太占优势,但是周所长也确实不想放弃她,一个二十二岁就从京山大学古生物毕业的研究生,再加上这两年在工作中的接触,在周所长眼里,时姜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以后来她还是过来了,把一切都抛诸脑后,只是想着完成这次任务。
她已经做好准备了,不管是多少年,她总得做点什么,才能回京山交差。
所以是时姜在这里全身心地投入到科研工作中,每天白天除了工作,休息日也会和同伴带着设备和小学里的学生一起乘着大巴车用实践给他们上科普课。
他们也会一起驱车看遍了西藏所有的雪山和湖泊;走过最艰险的陡坡,淌过湍急的河流;会在勘探沿途偶遇野生牦牛和羊群;会因为遭遇恶劣的天气而放弃一辆深陷泥沼的车;会选一个天气尚好的时候驻扎进藏北的无人区,他们打磨过许多石头,挖过许多的土,晒过高原辐射最强的太阳,经历着旁人一生都不曾经历的故事。
在西藏的时间里,时姜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愉快和放松,那也是一段充实忙碌的时光,后来每每想起,她都很是感动。
但其实事实证明,时姜的预估还是错了,在西藏的第三年,这里的情况变得复杂,她们在勘探的过程中找到一些前所未有的新发现,于是他们回去的时间被往后拖了一年。
他们在那曲地区的一个无人区中发现一种古脊椎动物化石,所以当天从那里赶回之后,她当即决定要带队前往无人区。
出发前一天,大家都在收拾行装,沈高桦却一脸忧心忡忡地坐在床边,时姜注意到了他,坐在他旁边,“担心回不来?”
沈高桦点点头,眉头紧皱,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般问时姜,“时队,我们会一切顺利的吧。”
她没有立即回答,拍拍沈高桦的肩膀,“放心。”
时姜也不知道,这句放心,是对沈高桦说的,还是对她自己说的。
男生在面对这种情况都这般担心,更何况她。
小队整装待发,前往无人区,其他人也要进行日常的勘探活动,兵分两路,有条不紊。
关于在西藏考察的最新消息已经到了研究所那边,他们每周会定期在线上汇报工作的进度,和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周所长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发了。
历年来进到西藏的无人区几乎都很困难,周所长也不禁为时姜捏了一把汗。在她们还没有深入的时候,就已经告知,一定要注重人身安全,必要的时候也必须先保全团队。
时姜回复得很快:收到。
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时姜的通讯设备在发出这条消息的第七天,信号突然被中断,队里其他人的通讯设备也是一样的情况。
他们在无人区的行踪完全消失了。
周所长第一时间联系到了当地的救援局,先后派了三支队伍前往无人区,再加上各路救援设备,当地派出直升机和一架固定翼飞机深入无人区,大家全部都在为了如今下落不明的他们而努力找寻着。
研究所上上下下的心都随着救援进程的消息更新牵动着,焦急着,所有人就如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地晕头转向,大家也都暂时搁下了手里的工作,时时关注着最新的行动和消息。
救援接连进行了三天,所有方面都还是一无所获,周所长却被告知因为西藏的救援力量有限,再加上那曲的无人区三面都是山脉,地势极其复杂,也不是适合人类长期生活的地方,所以导致这次的救援行动难度非常大。
周所长有些愤怒,朝着电话里大吼,“无论无何,一定要找到她们!一定要动用全部的救援力量,找不到人就还有希望!”
他情绪过于激动,一时间冲昏了头脑,等缓过神来,才发现竟没有想起来去找沈之介。
周所长拿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惴惴不安地等待着电话的接通。
“周所长。”沈之介应声,背景里还有个人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在开会。
“沈总.....”周群啰啰嗦嗦地不敢开口,连声音都在哆嗦,“时姜....她在无人区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