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介不慌不忙,淡淡道:“爷爷,联姻绝非是上策。”
沈老爷子一听这话,就听出来他这是大概都知道了,还有别的法子,于是给在旁边干着急的两人递了个眼神,让他们自行离开。
他又开门见山地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有段时间了,不过要不是这次调查,我还真不知道老爷子您有这么一大盘棋。”
沈老爷子大笑,似乎很欣赏沈之介这直言不讳的态度,“说说,你有什么法子?”
沈之介冷静地分析着利弊,“当然不能直接打压秦氏,我先前的项目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真正的计划还没开始。不过您也知道,要是秦氏出了什么事,肯定会牵连到沈家,所以我们不能逼得太紧,得让他们尝到甜头,慢慢把它和沈家分离开,所有的关系网和渠道,各种项目都得一干二净。”
“需要多长时间?”
“目前还不确定,保守估计至少两年。”沈之介说出两年,倒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相反,他是怕秦氏承担不起最开始的初步计划,别到头来那边得意忘形忘乎所以之后扰乱计划,所以他得慢慢来。
“好,秦家和沈家并不是表面上扶持的关系,这其中种种都是从几十年前开始积攒下来的,确实是需要一些时日,不过这联姻的事,还得再考虑考虑,一旦我们取消,那边想不怀疑都难。”
沈之介沉默几秒,终于下了决定,忍下心里的不快,答应了下来,“全京山都知道秦家和沈家要亲上加亲,必然是不能断然单方面取消,但是爷爷,这婚我肯定是不会结的,可以先放出消息,举办一个假的订婚仪式,以免打草惊蛇,之后我会再往后拖一拖的,等到哪天秦家和沈家完全没了关系,那会再结束掉一切也不迟。”
他向来在生意上都异常地冷静和沉着,所有的步骤都在陆续推进着,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之内,沈老爷子下了盘棋,他如今也是在下一盘比这更大的棋。
沈之介敛回视线,眼底尽是谋划和冷漠,起身准备离开,却听见背后老爷子突然冒出一句话。
“等事情结束,把她带回来,我见一见。”
他一愣,双手悄悄握成拳状,紧了紧,又松开,反应过来这个“她”是谁,半响,才艰涩地回答,“好。”
从老宅出来,天已经黑了,沈之介抬头望了望,觉得这方天空像极了他,看不到头的昏暗,透不见一丝光亮,至少现在是这样。
江林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见到沈之介过来,连忙打开车门。
他坐上后座,表情有些悲苦,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江林说的话。
“她是不是离开我之后变得快乐许多?”
没有下文。
车开在半路突然下起了雨,江林打开雨刮器,瞥了一眼后视镜,沈之介正专注地看着窗外的大雨。
豆大的雨点滴在柏油马路上,密密麻麻的雨滴落在地上的痕迹像是天空携着大地在跳一首探戈,雨点就是帷幕,城市就是舞台,没有配乐,没有观众。远处高楼的霓虹,在淅淅沥沥的雨里发出落寞又温暖的光。
“沈总,下回去长潜,还是乘私人飞机过去吧,这一路舟车劳顿的,会吃不消的。”江林提醒道。
沈之介还是看着窗外的雨,只说着:“没有下回了。”
“沈总,您要实在放心不下时小姐,倒不如把她劝回来,您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呀。”江林趁着红灯的间隙多说了几句。
“江林,我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
这场冗长的争夺已早早拉开序幕,接下来沈之介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他不能,也不敢,在把时姜拉回到浑浊里。如果以后再有机会,他想,他会心无旁骛,放下一切去见她。
沈之介也许自己都不曾想到,那天,在那条小路上,是他往后许多年在梦里都会反复遇见的场景,因为至少到很久很久以后为止,他都以为那是和时姜的最后一面。
山里的日子让时姜整个身心放松了很多,她每天都在用各种农活充实着自己。她也渐渐不再想起过去几个月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也不再因此困扰,不再莫名其妙流眼泪,不再半夜突然惊醒之后再也睡不着觉,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只是林和乔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躲着她,她曾试图问过他,两人也只是聊上两句,林和乔就匆匆离开,接口有事。
时将为此还去问了老板娘,她看店里只有她俩,就一脸神秘地拉着时姜往厨房跑。
“你真不知道和乔他为什么躲着你?”
时姜一时语塞,要说知道吧,她又不太确定,万一人家不是那个意思那她也太自作多情了,没忍心拆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