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十二月初都是北浣实小的校外观察日,今年的实践地是本市的可口可乐工厂。
病怏怏的学生们顿时精神抖擞起来,腰不痛了腿不酸了,开始欢天喜地地讨论。
贺鸣珂对于去哪儿玩一点都不感兴趣,他现在的关心的是,他刚才那句话是不是把白辜月惹不开心了。
上午两节课过去,白辜月始终保持着紧挨墙根的姿势,好像和她同桌的不是他贺鸣珂,而是那堵墙。
更过分的是,她又开始移桌子出门了。
贺鸣珂郁闷地捧着脸。
至于么,不就是一句话。
想着想着,他又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全是白辜月太小题大做、斤斤计较。
他好心好意地要关心她,她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胆敢不理他。
岂有此理。
贺鸣珂逐渐感到底气十足,他不能忍受被平白无故地冷落,他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喂,白辜月。”
白辜月把所有衣领都立了起来,全方位包裹下,只剩下一双眼睛还在外面,那双眼睛犹犹豫豫地转向他。
似乎在说:“又怎么啦?”
贺鸣珂抬头挺胸,指了指她的椅子,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坐过来。”
那两只眼睛微微一眯,表示疑惑。
一秒后,白辜月的脑袋摇了摇。
被拒绝了,证实白辜月真的生气了,贺鸣珂气急败坏,“为什么不坐过来?”
他开始翻旧账:“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不讨厌我?你骗人的?为什么不挨着我坐?离我那么远干嘛?你是不是在悄悄讨厌我!”
贺鸣珂越说越憋屈,好像蒙受了什么天大的冤屈,竟委屈起来了。
白辜月把衣领折矮,露出嘴巴,解释:“我感冒了,贺鸣珂,我会传染给你的。”
贺鸣珂睫毛动了动,一下接受了她的说法。
哦,原来白辜月是怕他被传染。
这么说,白辜月其实是在关心他。
这么说,白辜月很重视他的健康。
这么说,白辜月很……很在意他。
得出这个结论,贺鸣珂心中一惊,顿时面红耳热。
阿琳娜生病的时候,最在意她的是贺文彬,贺文彬生病的时候,最在意他的是阿琳娜。
贺鸣珂心中兵荒马乱,他猛地捂住嘴巴,一瞬间觉悟。
糟糕……这个女人想和他结婚。
贺鸣珂结结巴巴地告诫她:“白辜月,你别想了,我……我这辈子只会娶最美的女人做我的妻子,你又不是美女。”
白辜月呆滞住,她开始回忆自己上一句话说了什么,发觉怎么也摸索不出这两句话之间的逻辑关系。
她的眼神从迷雾一片到迷雾散清,最后微微透露出一点鄙夷。
“贺鸣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辜月说完,这一上午再没理会过贺鸣珂。
放学后,贺鸣珂回到家中,直奔赵嫂房间。
他开门见山:“感冒的人要吃什么才能好?”
赵嫂好不容易得个清闲,她边打着手里的围巾边追着剧,随口一答:“药呗。”
“就没有别的?”
赵嫂想了想,说:“喝点雪梨炖冰糖也行。”她抬起头,“你感冒了?”
贺鸣珂觉得可行:“给我煮一壶,明天我要带去学校。”
他说完就走,忽然又折回来:“多放一点糖。”
次日,教室闹成一片,大家兴致勃勃地互相讨论,像虫子一样在座位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他们的抽屉里塞满了口粮,十分期待即将开始的可口可乐工厂之旅。
贺鸣珂今天拎了个巨大的保温水壶来教室,丁渔的感冒好了许多,他凑上前问:“老大,你怎么带了个热水瓶。里面是啥啊?”
贺鸣珂得意地说:“里面是冰糖炖雪梨,治咳嗽的,一喝就好。”
丁渔摺了摺眼角的泪,感动到无以复加:“老大,谢谢你,我今天感觉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有点咳嗽。我何德何能……”
“闪开,别挡道。”
贺鸣珂搡开他,径直走向座位。他把巨大的保温水壶砸在白辜月的桌面,发出一声巨响,白辜月顺势抬头。
贺鸣珂自信一笑,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你,马上给我喝了它。”
白辜月皱紧眉,“贺鸣珂,这是什么?”
丁渔像孤魂野鬼一样飘到贺鸣珂身边,幽怨道:“原来是给白辜月同学的啊……”
是的,他就是为白辜月准备的。
不是说要“关心”吗,比起动嘴,还是动手来得更实际。
虽然是赵嫂动的手。
“里面是冰糖炖雪梨,专门治你的咳嗽。”贺鸣珂扭开水壶盖,发出指令,“把它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