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色覆盖的土地好像望不到边,雪的那一头是天,天的这一头是白雪上刺目的光,带刺的枝梗破开雪色的覆盖,红艳的玫瑰开遍雪地,这数抹艳色仿佛被寒冷冻结。
折梦白微微愣神。
在极致的洁白与极致的艳丽中,一个男人背对折梦白站在那里,他似有所感地转过身,看见折梦白后,他微笑着朝折梦白挥了挥手。
他的嘴唇在动,透进来的声音微弱到听不清。
折梦白努力辨着他的嘴型。
他在说:“雪下了,花也开了,你喜欢吗?”
“不喜欢。”折梦白说。
声音不大,不足以传到外面,但李默燃可以通过嘴型推断出他说了什么,折梦白重新拉上了窗帘,将美景关在窗外。
雪明天就会化,花明天就会凋零。
他还是会一样地继续讨厌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折梦白这么想着,讨厌着,等到第二天,他起得很早,拉开窗帘望向窗外,外面的雪没化,玫瑰还开着。
一如昨日般。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折梦白一醒来便执拗地要看一眼窗外,然后逃跑,然后失败,反反复复,李默燃哪怕不在也能眨眼间竖起高耸入云的围墙,挡住他的前路。
直到第六天,雪化了,玫瑰凋零了。
四天未曾出现过的男人消无声息地从他身后靠近,锁住他的喉咙,他被按在冰冷的落地窗上,冰冷的玻璃贴着他的脸,呼出的气在玻璃上泛起白雾。
雪化的时候是最冷的。
“怎么?终于要杀我了?”折梦白轻笑,“死老天。”
窒息感令折梦白喉咙发紧,细微的一丝气息留给他一口气,他的声音微弱到感觉不到其中的颤抖,“再用力一点,你这样可杀不死人。”
扼住咽喉的手攥得更紧,折梦白的脸被憋得胀红,他张开口想要呼吸,但没用,彻底被剥夺呼吸的他眼中渐渐浮出黑斑。
脑子里是空白的,死之前,他什么都没在想。
只是喉咙像玻璃般被某个东西敲裂了缝。
他的嘴唇小幅度地动了动,发不出声音:我死了,林凡会念我一辈子,说不定还会为我殉葬。
折梦白说到殉葬二字的时候,李默燃的神色变了,手上的劲儿松了,给了折梦白喘息的机会,空气灌进肺里,嗓子火辣辣地疼,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因为呼吸得太猛,像被空气呛到了,他猛地一阵咳嗽。
咳了好一阵才缓解了些。
“你说,如果林凡看见你和别的男人上床,他还会那么爱你吗?”李默燃又是那一副眯着眼睛笑得令人作恶的样子。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窗玻璃上凭空出现一个三脚架的倒影,架子上已经固定好了摄像机,显然是开机状态,亮着红点。
镜头的角度足以拍摄下李默燃和折梦白的半张脸,以及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的部位。
悬在空中的手落下,摸向折梦白的腰间,手指从腰侧缓缓滑到腹部,解开折梦白的裤绳,折梦白全身的肌肉绷紧,李默燃呼出的气息喷在他后颈上,后颈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默燃从下往上一颗颗解着折梦白上衣的扣子,忽然有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他手上,他收回手,抬起看了眼。
液体鲜红。
是血。
他迅速捏住折梦白的脸,迫使折梦白张开了口,打开牙关,被咬破了口子的舌头疼得缩了起来,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
李默燃手上用力过猛,折梦白感觉自己的下巴快脱臼了。
终于李默燃松开了手,也放开了对于折梦白的挟制,折梦白的肩头顶着窗玻璃,身子粘着玻璃转过来,他背靠落地窗,和李默燃面对面。
苍白的皮肤,嘴角的鲜血,眼尾的红,他如身后那片玫瑰一样,有着最极致的净和最极致的艳。
折梦白的眼尾很容易泛红,怒时红,悲时也红,平时呛一下,眼尾就会变得又红又湿。
他眼中含雾地望向李默燃,神情欲破碎,嘴上倒是锋利得厉害:“他会不会还爱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我因为被另一个男人强迫而选择死,他一定会更爱我。”
他衣服凌乱,额前的刘海垂在眉上,脸上满是倔强和豁出去的疯狂。
“毕竟我都要杀他了,他还那么无药可救地喜欢我,你费尽心机把折磨他的机会送到我手里,我每次都很珍惜的,手上从未留过情,可他就是犯贱,他乐意我折磨他,哈哈哈……”他越说越兴奋,越说眼中的疯狂愈燃得烈。
“他甚至可以为了我不要命。”他爽极了。
在死老天的眼中,他只是个蝼蚁,伏进尘埃里般微不足道,他像个脸上画得五颜六色的小丑,被投进了黑白哑剧里,他存在的价值就是为这出剧增添一点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