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心急,语序纷乱:“你听我解释,我没想签的。”
秋来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跟这些没关系,我只是不想和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有太多关联。”
像是有寒风刺进骨髓,李关柏愣愣地看着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秋来平时清清冷冷的,但是一直温和有礼,从来没有在别人说话时开口打断过。
哪怕再不想听,也会耐心听完才回答。
秋来不为所动,语气平淡地好像在说今天喝了几杯水:“我用的水费电费,还有生活用品的钱都会还给你。”
记忆数据里的很多知识对他来说都很有用,加上平时基本没有什么开支,他也零零散散攒了一些钱。
没有希望的事情,要断。
从头到尾,秋来一直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没有任何起伏,语气却很坚定,带着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直到此刻,他垂下眼帘,声音无波无澜:“我很感谢你的定制才让我有了存在的机会,除了你想要的感情回应我给不了,如果以后有需要我帮忙做什么的时候尽管提。”
哪怕一开始只是想要一个替代品,甚至没有把他当人看,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因为李关柏才能站在这里,而且真的要说,李关柏并没有对他造成过什么伤害,反而还给了他衣食无忧的生活。
虽然并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他确实是感激他的。
李关柏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裴请和是一匹凌厉的狼,难道作为拥有和裴请和相同记忆,又和他性格相似的秋来会真的是什么软弱可欺的小绵羊吗?
他一开始把秋来当成软弱可欺的替代品,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里一直只把他当成好看脆弱的花瓶。
他确实没有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但也没有任何对秋来好的事情,也正是因为他基本上什么也没做,才会让秋来离自己越来越远。
往常他在秋来面前时感到舒适,感到平静,是秋来对他这个监护者的“回报”,或者更准确来说,那时候秋来在他面前是放松的。
而现在,秋来明明仍然是面无表情,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他却清晰地感觉到秋来身边竖起了一道透明的墙。
这堵墙不是针对他,而是对待一切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陌生人。
李关柏觉得喉咙发涩,心口像是被攥紧,疼得厉害。
他忽然有些庆幸,秋来选择了在这样的夜晚说开,夜色很暗,他狼狈不堪的神色都被掩盖的很好。
他本来有很多话想说,想说我喜欢你,我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想说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喜欢一个人,第一次为一个人患得患失,瞻前顾后;想说他已经打算把那些情人遣散了,他眼里再看不进任何人。
可是好像没必要说了。
月明星稀,银辉洒向大地,清风拂过花枝。这样的环境本来很适合表白。
秋来看着他的眼神是漠然的,既是对他这个人,也是对他的感情。
明知道他不喜欢杂乱的地方,还是带他去了金辉酒吧;在被别人难为的时候不肯站出来,反而在事后马后炮;每天送花送礼物,却没有任何是他需要的…………
还有今天,先斩后奏带他来到今天的家宴,让他承受那么多人的冷眼。
秋来不在乎,不代表不清楚。
李关柏本质上还是只爱自己。
这没什么,更何况哪怕他是真的喜欢他,真的爱他,秋来也不会有任何回应,结果都是和今天一样。
远离。
秋来再不懂感情,也明白面对一个自己完全不心动的人不应该给对方一丝一毫的机会想象。
李关柏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小区的,他浑身僵硬着走出去,像是快没电的木偶。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只见在夜色深沉当中,对面街边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倚靠在车旁,侧脸轮廓精致俊朗。他似乎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夜风吹动他的衣摆。
裴请和手上夹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
皎洁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在发光。
花树正在夜晚的清风中轻轻摇曳,随着花枝乱颤,洁白的花瓣如细雪般纷纷落下,带起阵阵香风。
李关柏却无心欣赏这美景,也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心情,他几乎是失魂落魄地看着裴请和,声音像是从牙齿中挤出来的:“你怎么在这。”
裴请和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大概有了推算,虽然本来就不觉得秋来会喜欢李关柏,但还是放下了心。
他挑了挑眉,按捺下内心的喜悦,淡淡的说,“约了秋来明天签合同。”
什么合同,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