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相比于这些千丝万缕的情绪,更让她心绪不宁的是——张巡没有死,那代表剧情就没有如她穿越之初想的那样崩坏,甚至有可能,又回到了最初的轨道。
那她这个异数,到底因何而存在?
辛夷敲了敲隐隐作痛的脑袋,去隔壁院叫了周道子。
“门外有个胡言乱语的病人,周老,你去看看他,顺便给他雇一辆车,把他送回家吧。”
周道子刚刚醒酒,头痛欲裂。
他觉得辛夷语气古怪,神色也不好看,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径直便披衣出去,直到看见用毯子裹在身上的张巡,这才讶然出声……
“你是……你是张,张都虞候?”
张巡幽幽叹息,“周老,好久不见。”
周道子心里七上八下,对于张巡的回归,又是震惊又是担忧。
但他活一把岁数了,什么没有瞧见过?
他连忙拱手揖礼,“老朽见过张都虞候……”他说着又抬头,看着张巡狼狈的模样,“你这是怎么了?”
张巡皱眉,“一言难尽!让周老见笑了。”
他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家娘子赶出家门,而且连衣服都没有给他一身……
那小娘子太狠了。
张巡看一眼辛夷药铺的门楣,深吸口气,勉强平静下来,“周老,劳烦你帮我雇辆车,顺便帮我号个脉,我身子略微有些不适……”
“好说好说。张都虞候稍等。”
周道子不仅给张巡雇了车,还带他去成衣铺买了一身衣服换上,梳头冠发,一通清理,看上去总算正常了一些。
张巡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而且是栽在一个小娘子的手上。他又气,又恨,可愤怒之余,想到辛夷那一张恩断义绝的脸,又不免觉得好笑。
上了马车,张巡突然开口,“周老,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告诉我。”
周道子心惊肉跳,上下眼皮直打哆嗦,笑容不免有些僵硬。
“张都虞候但说无妨……”
张巡平静地看着他问:“你在我娘子的药铺坐诊?”
意料之中。
周道子暗叹一声,点点头。
“张都虞候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
张巡道:“是广陵郡王让你来的?”
一听广陵郡王的名字,周道子那颗心便直直往下沉,觉得自己快要被他们这一笔糊涂帐逼死了,一把岁数,还要来理会他们的烂桃花。
周道子撸着胡须,长长地叹:“那是。若非广陵郡王出面相邀,老夫岂会安于药铺坐诊?”
张巡又问:“这些日子,都是重楼在帮衬我娘子?”
周道子轻嗯一声,刚想说话,张巡便长抒一口气,声音也变得轻松起来。
“那我便放心了。原以为娘子如此对我,是受了旁人的挑唆,长了歪心想改嫁……既是重楼,那便是我多虑了。不过……”
他顿了顿,目光凝重起来,“重楼待我如此深情厚谊,我当如何相报才好……”
周道子鲠在喉头的话,说不下去了。
原本他已想好,若张巡问起张小娘子和傅九衢的事情,他就当那个坏人,和盘托出真相算了。反正也是张巡“死亡”在先,不是谁背叛了谁……
可张巡这么说,让他如何开口?
算了,他一个小老头,睁只眼闭只眼少管闲事。
张巡又问了些他走后的事情,周道子都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事,只是关于辛夷突然学会医术的事情,周道子加了一些自己的猜测。
“小娘子住村子里时,和前医官使陈储圣走得很近,大抵是天份过人,从陈大夫那里习来的……”
张巡一听也觉得合情合理,疑惑便按压下去了。
第238章 破落户
将张巡送回村里,周道子留下一张药方便拍拍屁股溜了。
而张巡看着眼前这个破败的家,竟有些不敢相认。
记得当年他意气风发,要修一座张家村最好的宅子,光宗耀祖,让所有族人对他们家刮目相看。岂料,离开不足两年,已是物是人非,再不复旧日光景……
张大郎带着龚氏和两个孩子,在西厢圈了三间房自住,从家里分了出去。
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张正祥和张四郎有什么事,他们又不能当真不管。
一个老光棍,一个小光棍,没有了刘氏的管束,成日寻花问柳,短短几个月下来,不仅被酒色掏空了钱袋子,还掏空了身子。
张巡回家的时候,张四郎还没有落屋,张正祥昨夜喝多了酒,搂着个暗妓在屋里睡大觉,被张巡一脚把门踹开,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大郎来了,劈头盖脸一顿骂……
张大郎背着柴薪回来看到站在家门口的三弟,一下子悲从中来,险些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