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寸金光破了灭世诅咒的大黑天,满目金红交错的光芒之中,她脸色因失血而变得苍白,在他的视线里,如同断线风筝般向下坠落。
她是第一个能伤到他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他感到痛的。
他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他愣了,他没见过这样的人。往后一段时间里,她那张平静如水的苍白脸都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挥之不去。
“你……为什么……?”他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她从云端坠下时,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他从未想到,她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竟是:“尊上向来信守承诺。”
临死还惦记着那破诺言。
灾厌再看着手中的赤霄剑。
距离那个女人的死,已经过去不知道多少年了,回忆起她虚弱浅淡的那一笑,他心中仍有淡淡的波动。
她对他的意义,非同一般,她是他未了结的一桩心愿,也是他对生灵意志的唯一好感。
他甚至不知道她究竟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东西得道成仙的,也不知道她的来历,她的生平,她就这么死了。死后他疯狂地派人调查过一段时间,竟也毫无所获。
她是最神秘的仙,真正来历不明,天庭都不知道有她这号人。就连她那次参战的身份,也都是假的。
她顶替了一个王母娘娘身旁的侍女身份,一直潜伏在天庭,不知目的。
求而不得,已成执念,尤其是调查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便更加绝望。
最后他把这段记忆封存起来,又沉睡了数万年,除了遵守她的遗愿,不再发动大规模的灭世,其他该吃吃该喝喝,一切照旧,恢复了享乐生活。
直到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新的乐子,能用凡人身体肆无忌惮地干架,不想却因类似的场景,无意间触动了那段最深处的记忆。
苏七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是巧合么?
若说是巧合,那这把赤霄剑又作何解释?
灾厌捏着赤霄剑的手指骨泛白,微微颤抖。
神剑不会那么轻易择主,尤其是选择一个凡人。苏七的灵魂必有其特殊之处,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本身在数万年前契约了赤霄剑。
灵魂契约,魂魄未死,赤霄必不为亡剑,即便与她失散,也会选择沉睡。犹记得她从九天之上坠落时,这把剑也落在了凡间……她能寻回它,或许是命定,或许是对剑灵的感应。
他竟穿到了他最感兴趣的女人身上。
“你还活着……”他轻抚着她的面庞,低声喃喃。
知道是她,他也不那么在意浑身脏污的血渍了,将赤霄剑和吸血藤妥当包好后,他便又拿出了她怀里珍藏的小药册。
好在没毁了它。
这就是她费劲千辛万苦,甚至不惜放血得到的药草……药册上的都是她想要的东西么?
虽然都是些他看不上的杂草,但她这么有心,将每一味药都详细做了笔记。轻抚上边的字迹时,他能感受到那份认真。
他不介意完成她的心愿。
灾厌将药册放入怀中,拖着失血过多的沉重身躯向山谷外走去。
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背对着一棵老树,懒得转身:“出来。”
“哦呵呵呵,真是敏锐的小丫头,”妖艳美丽的魔将花容从树后走出,沾染毒液的鲜艳指尖搭在唇上,笑得不怀好意,“为了一根吸血藤,让自己落得如此狼狈境地,值得么?”
她的身边,也走出了好几个魔侍,他们一字排开,谨听花容之令。
灾厌脸色冷了下来:“你藏了多久?”
花容轻笑:“呵呵呵呵,小丫头还不高兴了?你杀了我一个魔侍,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杀了就杀了。”灾厌毫不在意。
她想杀的人,杀了就杀了,有意见也得给他憋着。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丫头,之前低眉顺目叫我祖奶奶,原来都是骗我的,真是把我耍得团团转……”花容咬牙切齿。
灾厌一记眼神都懒得给她。
花容没想到这个识相的小丫头此时竟如此令人火大,索性也用尖锐的言语攻其心,“其实我一开始就跟着你到这里,本来还寻思如何下手好呢,你就自己割了腕。”
“我本以为吸血藤没那么快长成,还有点可惜,谁知道你白送我一便宜,不仅把自己弄成重伤,还把药草拱手送上。”说到这里,花容心下舒畅了许多,“如今你已无还手之力,自然随意我们摆布,看在你的血液能滋养药草的份儿上,我可以不杀你,就留你一命,把这岛上的花花草草都养好,栽到我魔界去。”
“花容大人说得是,”有魔侍附和,“我这儿有几味养血丹,能暂时吊着她的命,不至于因失血而死。到时候大人看上了人界什么花草,尽管带回去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