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台的灯光太亮，秋忠不知何时架上了一副眼镜，半透明的镜片将他的眼神遮住，但从接过奖杯的姿态，也不难看出他的自信与自傲。
秋忠走回座位时，团队所有的人都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只有宋清语，探身叫了落座的秋忠，把奖杯要了过来。
宋清语拿过奖杯草草看过两眼，便径直递给姜柚：“要看看吗？”
姜柚有点心痒，接过水晶质地的透明奖杯。
类似的奖杯，她在陆之行A市的家里也见过。
他卧室的隔壁是储藏室，有一整面奖杯墙，不止是各大电影节的奖杯，还有运动、摄影、乃至商业相关的证书。
陆之行曾问过她，要不要取出来看看，她那时不想麻烦陆之行，于是摇头婉拒了。
拍电影的谁不想把电影节的奖杯捧在手里呢。
透亮的水晶被雕刻出锋利规整的雪花形状，在强光下光彩四溢，姜柚的手心也被印上点点光斑。台座和雪花是一个整体，上面铭刻着“最佳导演”，以及“秋忠”几个小字，洇着干涸的红色染料。
她看了半晌，正要将奖杯交还回去，就听主持人报幕。
“入围最佳女配角的有……”
她眼神不错地盯着舞台中间的主持人，在报到第三个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九景阙》虞蔷，姜柚……”
随着主持人的话语，荧幕上出现了虞蔷的短片。
短短十秒的剪辑，每一帧镜头，对姜柚来说，都已经是烂熟于心。
最佳女配角的颁奖人是个深居简出，但势力雄厚的老演员。
她拿出信封里的卡片，眯着眼念出上面的名字。
“获得最佳女配角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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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获得最佳女配角的是——”
饶是姜柚深知自己不可能拿到，但还是忍不住挺直脊背，翘首以盼。
“《没有翅膀的飞鸟》冯招娣，丁颖！恭喜丁颖。”
意料之中的名字。姜柚松了口气。
她把最体面的笑容展露在扫过的镜头下，几不可闻的小怅然藏进心底最深处。
丁颖缀着碎钻的礼服裙在舞台上犹如聚满星光，姜柚羡艳不已。
总有一天。她想。不会太远的。
颁奖仪式结束后，场内的来宾们自由活动，有些去了外场拍照，更多的留在场内和后台，与人攀谈。
姜柚强撑着坐了半天，实在是精神不济，于是告别众人，准备带着等候许久的瞿珊提前离场。
道别了一圈，她却没看见秋忠和宋清语。
“宋老师呢？”她随口问一起的男演员。
男演员也面露不解，他皱着眉仔细回忆了一番，摇头：“不知道，她好像和秋导一起出去了。”
姜柚点头。既然他们两个有事，那就算了。她有两人的联系方式，在微信上面知会一声就行。
离场前，她算了算自己回酒店的时长，便往卫生间走去。
这个时间，卫生间附近几乎没什么人。
姜柚从里面出来，刚打开水龙头，正洗手，就听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压抑的女声，夹着哭腔模糊道：“好，我不追了，你好自为之。”
姜柚的眉唰地蹙起。
今天会场里的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种现场瓜，可不是谁都能咬得动的，还是少吃为妙。
她想着，便打算暂时不出去，靠在补妆镜前打发时间，仔细查看脸上的妆容，耳朵竖着，接收外面窸窣不清的响动。
半晌，外面静了。
姜柚舒出一口气，最后瞧了自己的装扮，若无其事地走出洗手间。
洗手间的外面是个巨大的树型盆栽，她刚绕过盆栽，就被后面站着的人吓了一大跳。
一个男人西装半敞，身体靠在走廊的墙上，头上抬，望着天花板，正在缓缓吐出一口烟。
他半长的白发没有束起，凌乱披散着，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形状完美的下半张脸。
“……秋导？”姜柚迟疑。
秋忠听见出声，侧头看来，脸上失了往日的温柔，也不见工作时的锐气。见是来人是姜柚，他露出一个落寞的笑：“姜柚，有多余的发圈吗？”
说话间，夹着烟的手放下，姜柚这才看到，他的唇上有一摸不正常的红，像是被口红蹭过。
姜柚瞬间明白，自己还是撞破了别人的秘密。
她摸摸手腕，又翻找手中小得可怜的收纳包，最后摇头：“没有，不好意思秋导。我出去叫个服务生送来吧。”
秋忠无所谓地点点头，又抽了口烟，兀地再次开口：“姜柚。”
姜柚刚抬起的脚步生生顿住：“怎么了？”
“啊……没事，你去吧。”秋忠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又顿住，最后止住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