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红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眼前穿着正装的男人,和第一次在相亲餐厅,问她热牛奶是要冰的还是常温的男生,缓缓重叠在了一起。
她跟他认认真真地点了头。
“好。”
... ...
冷雨渗透进大衣里,肩上轻薄的大衣如同湿冷的泥贴满全身,沉重得让人无法加快脚步,冷意直钻骨缝。
宋鱼耳边只有裹挟着海上湿气的冷风,眼前尽是古旧难辨的百年旧楼,等她浑身几乎湿透,恍惚跟随着人群穿过小巷来到教堂前时,脚步终于被教堂所阻,停了下来。
红黑厚砖墙垒砌的教堂,尖端高耸入云的塔楼,和镶嵌在高出的彩花玻璃... ...天阴着,始终没有晴,反而随着黑夜的来临,周遭的一切越来越暗,行人也在细密的雨幕里藏没了身影,此间独独只剩下了宋鱼。
她缓缓仰头向上看去,原本开阔的广场上,教堂、塔楼、彩玻璃,不知何时将她团团围住,如同幻象在她周围飞速旋转。
突如其来的眩晕感遍布全身,宋鱼脚下踉跄,连连后退,后背撞到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疼——
她抱住自己的手臂,却抱不住被撞击的后背。
她想缩起来,可陌生的异国城市,令她无处可缩,而眼睛发酸发涩,却一点泪意都没有。
她睁着眼睛恍惚立在雨里,雨水顺着她缕缕发丝滑落。
就在这时,突然有阵疾风掠了过来。
与疾风一同而至的人,栗色风衣也浸透了雨,雨水将风衣颜色变得深邃而至漆黑,就如同他此刻看向她的眼瞳。
可她差点忘了他的名字。
宋鱼呆滞地抬头看着男人,男人打开了手中的雨伞,将伞移到了她头顶。
雨声叮叮咚咚响亮起来,但也止步伞外,伞下无风无雨,只有他紧追而来的急促呼吸。
“姜延周... ...”
他攥着伞柄的指骨发白,声音透着压制不住的戾气。
“让他滚!”
他那么凶,可宋鱼眼眶骤然一烫,眼泪唰地滚落下来。
疾风在伞下倏然卷起又倏忽散去,宋鱼看到他闭了闭眼睛。
但下一秒,他睁开眼,一下握住了宋鱼的手腕。
陌生异国的眩晕感顿时消无,男人掌心的滚烫烧灼着宋鱼。
他声音里的戾气压了下去,塔楼悠远钟声融在他尽力柔和的话中。
“宋鱼,跟我走。”
... ...
彼时异国他乡的街头,他把落魄游荡的她捡走。她本该万分感激,可她的回报却是几天之后趁他不在,一声不吭地溜走了。
回国后,甚至换了号码。
*
浦市。
大厂大规模裁员的消息渐现于各种各类软件的头条之上,但这并未能延缓裁员的进程,反而似推手一般,令本地的中小厂也风声鹤唳。
章雨如在本地投出的简历都石沉大海,有回音的无不是浦市之外的城市。
宋鱼和高晴所在的公司尚无消息。
那天看完姜医生之后,宋鱼回家吃了止疼片,第二天睡醒脚又好了一些。
她没有急着去拍片,她想等周末休息的时候,换一家医院重新看一遍。
她不清楚姜延周怎么突然回来了,算时间还不到毕业的时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了浦市,没有回他老家首市,明明首市和浦市都是不相上下的一线城市。
但她并不想再跟他不清不楚下去了,之前都怪她犯了糊涂,但她醒过来了,决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怕他,尤其在半年前不告而别之后,在他面前更心虚害怕了。
宋鱼打定主意不再去姜延周的医院,就把伤脚的事又拖了几天。
晚间做饭的时候,她妈又给她打了电话,这次直奔主题,说了她和表姨之间的新较量。
“笑死人了,你表姨现在是满世界借钱了,她还以为我不知吗?在我面前说你小倩姐要买的房子怎么怎么好,说什么小孩上学都不用送,就在小区隔壁... ...光说好的,怎么不说要背多少债买房?还不跟我提借钱的事,在我这充大款呢?你说她好不好笑?”
赵美玲女士声音挑着,“哼,我就看她最后,要不要低着头跟我借钱?”
斗来斗去,没完没了。宋鱼并不表态,翻开盖子看了眼熬着的绿豆粥,放了几块冰糖进去。
她妈还在自说自话。
“我手里的钱都是留着给你结婚用的,买了定期了,但她要是肯跟我低头呢,我不是不能借她五万,正好上星期有五万到期了,我给她留着呢。”
一个缺钱却不跟对方借,另一个有钱偏给她留着,这是怎样的感情?
“对了,你手里有多少钱存款了?你上班之后没乱花钱吧?别学那些年轻人净爱用什么信用卡小额贷,那都是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