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还没烧开,烧水壶发出一阵轰轰的响声,宋鱼瞧不见的客厅里,姜延周看着紧紧关上的卫生间的门,毫无变化的眸色仿佛是被风吹开一角的绘本,现出了藏在下面的一抹柔和的笑意。
只是不过,那笑意只一瞬,就缓缓落了下来。
他看着卫生间的方向,沉默了一会。
不时,烧水壶发出了轰鸣,他单手提了壶,将开水倒进了玻璃壶里,才转身回了卧室。
卫生间里。
花洒落下的水声哗哗作响,宋鱼什么都没听见,脑袋里还转着某人暗含嘲笑的那两句。
“图你瘸着脚,还是图你不洗澡?”
宋鱼想着有点生气,攥了拳头,但也只一下,气就散了。
这还不是因为她嘴巴先秃噜了,说出了什么“你对我应该也没什么图谋”的话。
宋鱼把洗发水倒在脑袋上,疯狂抓了一大堆泡沫出来,才缓缓吐了一口气。
话又说话来,她其实是有些庆幸的。
宋鱼对自己还算了解,她这个人有点怪。
别人不喜欢她讨厌她,她没太所谓,别人要是跟她保持距离地相处,她非常乐意,但如果别人无缘无故地对她好,她就要紧张起来了,要么努力去还去扯平,要么,她抱头就要逃跑。
她不知道这是防备心太重,还是纯粹有毛病。
上学那会姜延周不喜欢她,她是没什么关系的,但在国外,他突然转变了态度对她,她就惊怕地跑了路,不过现在... ...宋鱼说不清他到底是怎样的态度。
她试着回想了一下这些日子的情形,姜延周确实有在帮她,但却确实没有更多的意思了。难道他还真图她瘸着脚,图她不洗澡吗?
咳咳... ...
宋鱼把头上的泡沫都冲掉了,每一根头发丝间清清爽爽。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该清爽一些。
姜延周既不图她什么,也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就算是偶尔她有什么欠了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纠结来纠结去,多思多想,岂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人家姜医生可是医学界期盼着成长的人才,没工夫跟她扯闲篇,她现在要做的,是给自己找个能在浦市生活下去的工作。
这才是最重要的。
宋鱼麻溜地把自己洗了个干净,穿好衣服,离开了卫生间。
客厅里没人,宋鱼小小松了口气。
但刚洗完澡,她就有些口渴了,她往餐桌上看了一眼,就看到了玻璃壶里面正晾着的开水。
好像是姜延周刚才烧的吧?
她第一反应是不好喝掉人家的劳动成果,但转念又想了一下——
别计较,一点白开水而已。
宋鱼拿着自己的水杯小声过去,悄悄给自己倒了半杯,就潜回了房间,关了门。
东卧室里,男人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后背倚在卧室门上。
他隔着门,清楚地听见了一只防备心很重的小老鼠,溜过来,偷了水,又溜走了。
他勾了勾嘴角,接着又低哼了一声,目光向南卧室的方向轻轻一瞥。
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问了一句。
“专对好人设防,是哪个幼儿园老师教你的?”
*
宋鱼找工作的进程,在这四面八方裁员的大浪潮里,有进展,但不多。
倒是章雨如听说她换了房子的事情,给她打了电话。
宋鱼已经找到了最具性价比的房子,还以次卧的价格住进了主卧里,除了室友是谁不方便透漏以外,其他条件说出来,章雨如都羡慕的不行。
“我有感觉,你的运气要好起来了。”章雨如宽慰宋鱼,“工作的事情应该也快能定下了。”
宋鱼真的要借她吉言了。
不过章雨如又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邵宁远被裁了。”
章雨如说她是听原来的同事说的,“我之前的公司虽然裁了很多人,但主要是业务线调整裁撤的,但邵宁远不一样,他好像算是被淘汰掉的,据说他这半年接连犯错,领导受不了了,就趁这个机会,直接把他给裁了。”
宋鱼暗暗有点惊讶。
但邵宁远的事,她许久都不再了解,也没想过去了解。
章雨如说他是活该,“好好的女朋友,好好的工作,都被他搞没有了,自作孽不可活。”
章雨如说着,想起了别的,“对了,他最近好像也在浦市找工作,大家都是搞互联网的,鱼你说不定会遇到他,你可别理他,你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