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延周看了她一眼,“我约了搬家的车,一会就到。”
宋鱼点头, 心里猜测他应该是请了假, 提前下班一个小时, 回来搬家的。
她点头应下。
只不过, 刚一开门就遭遇了无法解释的情景, 现在宋鱼很是心虚, 不敢去跟他说话,只是默默在琢磨之后搬家的流程。
搬家是个费劲的事,就算有人帮忙, 之后收拾东西也要折腾半天,还要顾及这个不完全属于她的伤脚, 估计今天要搞到半夜。
正这时,他叫了她一声。
“坐下。”
宋鱼像个被教官点名的小兵, 一听见教官的指令,腾得一下站了个直溜。
姜教官:“... ...我是说,坐下,不是立正。”
宋鱼:“... ...”
她连忙坐了下来。
这才看到姜延周,从包里取出一个淡黄色脚踝支具,调整了一下,半蹲到她身前。
“如果不想做手术的话,把这个戴上。”
他说着,把她拖鞋脱了下来,掌心托着她微凉的脚跟。他手心温热,温度从高处向低传导,如同温泉水环住了她□□的脚。
宋鱼微微怔了一怔,见他已托着她的脚,将支具慢慢替她穿戴了起来。
他今天没戴眼镜,自上而下能清晰地看到他鼻梁旁那颗三角形小痣。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黑醋栗的气味未经燃烧,像是滴在水中的几滴牛奶,缓慢地流淌悬浮,酸涩不重,反而透着些微的清甜。
一些被隐形笔写下来的记忆,随着熟悉的气味与温度,影影绰绰地浮现了出来。
半年前,她迷失在大雨的异国街头,被姜延周找到捡回去的第二天,她发了烧。
那天早上,似是敲了一遍又一遍门,却没有任何回应,姜延周不知从哪找来了钥匙,强行打开了房门。
宋鱼躺在床上浑身发疼又发冷,半睁着眼,看见他急匆匆走到她床前,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叫着她坐起来,来吃退烧药。
她迷糊着努力撑着自己坐起来,但就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怎么都起不来。
最后,是有人把她抱了起来。
他把她团在被子里,揽在怀中,让她的头靠在他胸前,给她喂了温水和药片,指尖撩开她的碎卷发,掌心轻轻贴在她额角上。
“好点了吗?”
宋鱼不好,她很冷,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了,只记得察觉到了身后环着她的温热胸膛与臂膀,她下意识地向那温热的地方缩进去。
他好像发现了她的意图,直接将隔开温度的外套脱了下来,扔在一旁。
在四月的天气里,他只穿着薄薄的短袖从后面抱着她。
热量没再有任何阻隔地传过来。
宋鱼像个冰山里走出来的人,贪婪地不停从他怀里索取着热量。
“暖和些了吗?”他又问。
宋鱼摇着头,还在不断汲取着那股热量。
抱着她的臂膀更紧了紧。
她迷迷糊糊、半睡半醒,而那股从后背传来的属于他怀中的热量一直在持续传来,源源不断,没有消失。
... ...
姜延周把脚踝支具调整到了一个合适的状态,问了宋鱼。
“站起来试试,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宋鱼仓促回了回神,顺着他的话站起来走了两步。
脚踝上的支具很稳,将她脆弱的脚踝紧紧贴牢,稳稳托住。
“没有任何问题。”她回答他。
他又让她试着换了些动作,见确实没有问题,才点着头做别的去了。
宋鱼站在原地,看着脚踝上的支具,也看着他的背影。
四年前,他对她的态度似乎冷淡中暗含着不喜,那时她怕他,从不敢主动跟他说话。
但半年前的姜延周,仿佛是换了另外一个人,他给她的温暖太多,她无法偿还地跑了。
现在的他,和之前都不一样,可宋鱼却觉得自己好像,又开始欠他了。
这种亏欠的感觉,令宋鱼突然无所适从。
她咬了咬唇。
姜延周在忙碌,将他们两人的箱子都归置到了门口,接到了约好的搬家司机的电话。
他根本没准备让她动手帮忙,和司机小哥两个人,就将五个行李箱和一纸箱的杂物运了下去。
“走了。”
姜延周让司机先运部分箱子下了楼,转身叫了宋鱼一声。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他叫她,才急忙走过来。
他这才发现她低着头,进了电梯,就站在了与他距离最远的地方,然后侧头面向电梯内壁,半背对着他,拿着电脑包的手,握得很紧。
姜延周默然。
电梯不一会就下行到了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