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家里三个人的开销,哪一项都要钱。
那天早上,他翻出好久不穿的一套西装穿在了身上。
他不喜欢穿板正的西装,最喜欢深浅棕色格子的夹克,穿坏一件又买一件,他说那个最自在最符合他的状态。
但那天他穿了西装。
他站在门后,半低着头,声音也半低着的,看着抱臂坐在床上转头向窗外看的她。
“阿明,我今天就走了,你别生气了。”
她绷着脸不说话,也不看他,窗台上的小麻雀叽叽喳喳的令人烦心。
他的声音更低了。
“你放心,我会从南方赚钱回来养家的,一定不比老师的工作赚的少,你照顾好小鱼和自己啊。”
她听着他的话,不由想要回头看他一眼。
但她还是忍住了,只冷脸抱臂看着窗外不出声。
他似乎有点失落,却也不敢再多说话了,他开了门。
“那我走了。”
说完,打开这扇门走了出去,离开了这个家。
她始终没回头再多看他一眼,哪怕一眼。
那时候的她根本不知道,那其实是自己能看到丈夫的最后一眼。
可是,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 ...
眩晕从头脑中慢慢消减了下去,赵美明看着卧室的门后。
门后挂着一件旧衣服。
就像是时常被穿戴,那件深浅棕色格纹的男士夹克,仍旧干干净净地挂在门后,仿佛有人随时能将它取下来,穿在身上,然后笑着跟床上的人说一句。
“阿明,我出去了,一会就回来。”
但是说回来的那个人,再没回来。
死寂一般的主卧里,赵美明忽然捂住了脸哽咽出声。
“你怎么... ...不回来了?”
*
手机不亮了,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了。
宋鱼敲不开妈妈的门,也打不开自己的手机,屏幕碎了,机身扭曲折起,无声无息地躺在地板上。
就像是某一年,妈妈发现她偷偷地用爸爸的蜡笔画画,痴迷地忘记了写作业。
那天妈妈抓起蜡笔,全都扔在了地上,蜡笔断了一片,四散着滚落一地。
那是爸爸生前的蜡笔,断了,就再没有了... ...
握着摔坏了的手机,宋鱼抱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将头埋进了自己膝盖里。
“爸爸,你怎么不回来了?”
她低声哭了起来。
一个原本温暖的家,而今冷如冰窖,仅有的两个人,分隔在各自的卧室里。
没有人说着笑着又最温柔轻快地语言在母女之间调解,没人摸摸女儿的头,也没人牵起妻子的手,说,“好了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人,只有充斥在这个家里的冰冷的死寂。
... ...
不知过了多久,宋鱼听到客厅里突然有了走动声。
宋鱼在自己的卧室里抬起了头来。
接着,她听见妈妈从主卧出来了,但她径直走到了客厅的大门前,咔嚓反锁了门。
她妈冷厉的声音从客厅里传进她卧室里面来。
“宋鱼你不走不了了,你就留在家里吧,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宋鱼一怔,听见妈妈的严令。
“从今天起,你哪都不许去了!”
*
这两天的高晴,加了好些吹水群。
她是有姜医生微信的人,就算不能把姜延周的联系方式说出去,也不耽误她到处吹牛炫耀,连新男朋友叫她出去吃饭,也不忘跟手机里的人各种大聊特聊。
可是聊着聊着,突然有人在群里连发了几张图。
高晴一张张看过去,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一样。
发图的人在群里说。
【这个姜医生原来是男小三啊!我的天,挖墙脚抢室友的女朋友,人家都要结婚了,被他搅黄了!】
【救命,好一个下头男!】
【图片里就是那个女的,被人在他国外家门口拍到的!那个女的年初的时候,才刚答应了别人的求婚!】
她发的图片里站着一个卷发女孩。
高晴仔细看了一眼,心脏都不跳了。
她慌乱地切出聊天界面,着急忙慌地给宋鱼打了过去。
但是电话里只有一句。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高晴傻了眼。
小鱼这是什么情况呀?
这些黑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
浦市,复交附院,手术室外。
小路妈妈一直在哭,她反反复复说都怪自己,脚下打滑,自己摔下楼梯,把小路也带累了。她倒是没事。
“可我的孩子怎么办?手术还能成吗?”
唐悦没跟这台手术,在手术室外面陪着小路妈妈,不断劝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