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灼看着他,清冽的眸中漾着霜雪之色,宋栖迟眼睫一颤,默默地将步子挪回榻前。
“这事儿你不许出头。”苏言灼收回目光,语气不容违背。
宋栖迟扯了扯唇角,这人……是对他多不放心?明明他刚刚已经保证过了。
苏言灼站起来,眉眼沉静,“我不禁你的足,但你必须时时跟在我身边,不许超过三米。”
“好。”宋栖迟巴不得,眉梢染上愉悦的笑意,他上前握住苏言灼的手,“听你的。”
苏言灼看了他一眼,饱含深意道,“希望你能一直听我的。”
宋栖迟挑了挑眉,觉得苏言灼的话有点奇怪,他难道不是一直在听他的吗?他这辈子早就被苏言灼吃得死死的,连人带心赔了出去。
民间有妻管严一说,他这是师管严,或者说……夫管严?
…
三日后,天堑之渊上空黑云涌动,雷声轰鸣,闪电如巨蟒劈下,让人心头为之一沉。
其他地方都暗如黑夜,唯有此处浮动着诡异的光,一时看去,宛若九幽炼狱。
这几日,九州处于极度的压抑之中,魔物越来越多,像是迎来了他们的盛世。
人族、古族死伤无数,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各大仙门纷纷向云天之巅求援,苏言灼思索再三,发出一道指令。
想要下山寻找家人、支援的弟子可以去丹药堂领取物资,几人结伴而行,不想下山的可以留在云天之巅,修缮后的护山大阵暂可庇护一二。
他没有强制他们一定要留在云天之巅,彰显他所谓的仁心,也不强求他们舍身取义,一定要与魔物抗争到底。
万年前的宋盛和被世人架上高台,如今他不想以任何名义去要求他人做不想做的事儿。
“苏阁主,这是想通了?”天堑之渊瞭望台,几方人马对立,闻枭双手拢在袖中,背后是无尽深渊。
他看向苏言灼和他身后的一群人,眸中黑雾流转,“诸位是来给魔主送口粮的?”
跟随而来的凤沉气得脸都鼓起来了,刚想开口讽刺,就被君亦然一把捂住了嘴,“闭嘴,哪儿轮得到你出头。”
凤沉瞪他。
君亦然挑了挑眉,示意他看宋栖迟。
凤沉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直乖乖巧巧跟在苏言灼身后的人上前两步,与苏言灼并肩而立,身上属于宗师巅峰气场无形漫开。
“国师大人何时成了魔主的走狗了?”宋栖迟挑起苏言灼的一节袖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这魔主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就让国师俯首帖耳,国师还真是天生奴相啊。”
现场落针可闻,只余下恐怖的雷鸣和电闪。
这一番话直接把闻枭贬入了尘埃,神谕塔的弟子脚尖往后缩了缩,颇有点划清界限的意思。
凤沉嘴角疯狂地抽着,他一直都知道宋栖迟嘴毒,但这段时间被他的温顺乖巧蒙蔽了双眼,一时忘了这货的本质。
气氛有点诡异,苏言灼目光在袖子上那只不安分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默不作声地收回,这种无声的纵容让宋栖迟玩儿得更起劲儿了。
饶是闻枭心性再稳,遇上宋栖迟那张嘴也会破功,他身上的黑雾翻滚得越来越急,仿佛下一刻就会朝宋栖迟倾巢扑来。
他看着宋栖迟,眼中似淬了毒,良久,他突兀地笑了声,“逞口舌之快有何用?反正今日过后,你们都会死。”
宋栖迟目光扫过对面,闻枭、宋玄都、百里东若、莫擎州……他真是一点也不意外,他又看向另一边,道古、落望仙、黎月升、钟易弦以及他身后跟着无伤和莫九,但让他意外的却是苏蕴和宋铭。
还有一些他前世打过交道,这一世还没来得及认识的人,比如北月国的温涟漪,上郢的陆丰,以及在九州存在感极其弱的乌乐国太子明谕。
可以说,仙门、古族、皇室,只要叫得出名的势力全都聚在了此处,可谓千年难得一见。
可宋栖迟并没有一点高兴的地方,这些人鱼龙混杂,谁也不知道彼此怀着什么心思,即便九州末路,也不能保证他们一致对外。
闻枭就是个例子,真的被逼到绝境,难保有些人不会在背后捅他们一刀,直接投靠魔物。
那么……他便让那些两面三刀之人,不敢有背叛之心。
“不用等到今日以后……”宋栖迟轻轻抬了抬眼皮,眸中冷光乍现,身形突然暴起,直奔闻枭。
苏言灼脸色一沉,抿唇站在原地,负于身后的手却紧紧蜷起。
所有人都没料到宋栖迟会突然发难,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给他们让出场地。
闻枭不退反进,“早就该做个了断了,从我算出我会命断你手的时候,我们就是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