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岐是唯一跟他亲密无间过的人。喜欢?姑且算是。深爱?还不到那地步。李从玉只知道,如果现在给他一个机会回大殷,他一定会义无反顾地走。
就是他做出妥协来到这,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大殷。
他不会为他当一辈子囚鸟,终要飞回那万人之上的峰巅。
翌日,天朗气清。
昨日练枪太过投入,身子酸痛疲乏,没法接着往下练。
李从玉只好带着小隹出营骑马。神武营附近就是围场,李从玉技痒,带着弓箭跑马射了几回,抓到几只野兔。
他自幼学习骑射,这是唯一拿得出手的长处,引得旁边来射猎的人一阵喝彩。
来这围场里狩猎的都是达官贵胄,远远有一队纨绔子弟,带着飞鹰走狗呼啸来去,身旁仆婢如云。
李从玉正在兴头上,那边有个侍从骑着马前来,趾高气扬地撵人。
看他气势汹汹,许多人心生畏惧,悻悻地往远处退。李从玉瞧不过眼,皱眉道:“都别动。凭什么,大家都是来找乐子的。况且这围场上各凭本事,哪有这般不讲理的事。”
他嗓音不大,气息却很稳,老远都能听见。那头有个骑白马的少年怒而出列,指着他道:“你是哪里来的,朕说话也敢不听?”
李从玉挑了挑眉。
北昭皇室姓郑,当今少帝名郑宣。自李从玉到北昭来,对郑宣的印象便是个受气包,活在萧太后的阴影下抬不起头。
不想挺有骨气的嘛。
他好奇地打量郑宣。脸蛋微丰,下巴尖尖,一双眼亦是大而清澈,谈不上丰神俊朗,姑且也能算清秀。
郑宣怒极:“放肆!”
李从玉扑哧一笑。这人跟他当初一样。
有意思。
郑宣以为遭他取笑,一时懊恼,脸涨得通红,拿鞭子指着李从玉。
“好大的胆子,你不怕朕治你的罪?”
李从玉不慌不忙,眼皮动了动:“你是陛下,也得讲道理不是?否则怎么服众。你不许别人在这,那就拿出本事来,我们比一比谁的骑射更佳。”
郑宣的目光在李从玉身上扫了一遍,嗤笑道:“你这么狂妄,我倒要看看有几分本事。”
他叫人取来两张箭袋,各有二十根朱红羽箭,表面一层鎏金,跟寻常的箭大不相同。
郑宣显然自信得很,扬首目露挑衅。
“那就以一炷香为限。”
李从玉接过箭袋,道:“一言为定。”
他带着小隹策马远去,奔向蓊郁的林间,眼明手快,不久便收获满满。围场里的野物不会停在一个地方,它们感官敏锐,一觉察到有人来便会往深林里躲。
打猎的间隙,林间人影幢幢。原是郑宣也带着人来了。
他手底下人多,仆从们四面包抄,把猎物都赶到他面前,想射不中都难。
小隹愤愤道:“这不是作弊嘛!”
李从玉笑了笑,捏着鞭子上马。
一队赶猎物的人马挡在他们跟前,为首一个少年银袍玉带,俊逸清贵,直勾勾望着李从玉。
“我道是谁惹了陛下生气,”少年嬉笑,勒紧了躁动不安的马儿,“原来是九天仙子下凡尘。”
李从玉眼也不抬:“你又是谁?”
“我叫郑熙,”少年乐呵呵地驾马到李从玉面前,“以前怎么没在朝泉见过你?”
李从玉淡淡:“还不帮着你家主子干活?”
郑熙拧起眉毛:“我是他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叫什么名字,住哪儿?”
小隹紧张道:“主人,不能告诉他!”
李从玉点点头,冷淡地瞥郑熙一眼,掉转马头。
背后传来郑熙的呼声:“哎!你别走啊!”
不跟郑宣争抢地盘,李从玉换了块林子找猎物。日头越渐西斜,为了赶时间,他让小隹分头行动,发现踪迹便吹哨。
前路一声呼啸,刀风迎面劈来。李从玉下意识弯腰避开,回首望见两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缓缓擦着手里的刀,狰狞大笑:“大哥,你看他细皮嫩肉的,就这么死了倒是可惜,不如你我来爽一爽。”
李从玉眯了眯眼:“光天化日,你们在围场里杀人灭口?”
另一人道:“怪就怪在你不识好歹,在别人的地盘上嚣张跋扈!”
两人大喝一声,高举长刀腾跃而起。李从玉策马冲开,转过浓密的树林,消失不见了。
他们对视一眼,眼神倏然狠辣,紧追着马蹄跟上去。马在前头跑,他们便在后面追,追到最后,马儿停在一湾溪川跟前,这两人走近一看,鞍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
“娘的,中计了!”
黑衣人猛然回头,两道利箭破风而来,一根正中喉管,鲜血四溅。另一个根射中第二人手臂,震落了大刀,让他凄厉惨叫,捂着伤处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