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官身,在处处看出身的大殷,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燕岐听完,看向李从玉的眼眸温柔如水,李从玉盯着他漂亮的眉睫,心思像小船一样动摇,很想吻他,但一吻之后估计便没有说话的机会,只好忍住。
燕岐道:“不过是人之常情。跑了的刺史调他们出去应敌,许多府兵的父母妻儿困在玢州城里,不打,永远回不去家。”
“他们就答应了?”
“应了,”燕岐盯着他黑暗中的眉眼,似有深意,“谁不顾家?我跟他们说,我和他们一样,媳妇困在玢州。”
李从玉一时没听懂这句话,还以为他就是撒了个谎,陡然意识到媳妇是何人,燕岐已经紧紧地环住他,鼻尖唇瓣在脖子间摩挲。
燕岐犹犹豫豫地问出了内心最想要,现实却最不可能的话:“从玉、从玉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他眼神晶亮,犹疑又憧憬,低低的嗓音发着颤,很沙哑,叫人情动,直渗得李从玉脊背酥痒。李从玉压抑着身上的悸动,恍然间忘记一切礼俗,躺在他的被窝怀里,当真觉得自己是一位妻子,身边的燕岐便是他俊美英勇的丈夫。
李从玉喉咙一片哽咽,呆呆睁着眼,说不出话。仔细想想,怎么不是呢?虽说帝王猎艳名为宠幸,但燕岐在床帐间对他做的那些事,不就是男人对妻子所做的。
颊边落下缠绵细碎的亲吻。李从玉闭上眼睛,呼吸灼烫,有点昏了头。
没有拒绝,少年天子正摇摆不定,难以抉择。他不拒绝,已经算是赢了,燕岐捻着李从玉的脸蛋,轻轻乘胜追击:“从玉,叫我一声好不好?”
李从玉哑声:“叫什么?”
燕岐欺身而上,长发流水一样铺在李从玉脸旁,挡住了月光。他居高临下地俯看他,像只漂亮的雄兽划分领地,目光明锐坚定,却依旧柔情似水。
“叫声夫君。”燕岐抚摸他的脸。
这要求令李从玉脊背发颤,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却硬生生止住了。深思熟虑过后,李从玉得出一个借口:叫一声而已,燕岐孤身平定玢州,多么不容易。就当是给他的犒劳。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可还没喊出声,他的脸颊脖子就一片通红。李从玉向上拱了拱,和燕岐离得更近,彼此对看,燕岐很自然地扶住他的腰,李从玉顺势伸出手臂,如往日夜里那般双手交叠,缠住他的脖子。
他不敢叫得太清晰,光是想想那两个字,就让他羞怯得脸红心跳。李从玉不断在心里重复,燕岐当他夫君有什么不好?他并不呆,只是老实忠厚话不多,相反,他很聪明,很勇敢,他长得漂亮,武艺了得,还能像神仙一样飞,有什么不好?
李从玉怯怯地靠近,闭上眼睛亲吻他的嘴唇。唇齿相依的一刹那,手臂拢得更紧,凌乱的呼吸间溢出两个不成声的字音:“夫、夫君。”
他被燕岐一下子按倒。
大雪呼啸。
李从玉昏昏沉沉地醒来,燕岐已经不在身侧。窗户透着点白光,应当天亮了。他伸手摸了摸身边的被窝,冷的,想是出门了很久。
他倒回被窝,享受出宫以来难得的安谧,但尚未进入美梦便被一阵兵甲声扰动。
金属撞击的声嚣把房子周围都包围了起来。李从玉警醒地下床,披好衣服躲在门板后,借着木头门上几个小眼,望见门外的情形。
刷的一声,白光乍现,只听叮叮当当的快响,刀光剑影缭乱不休,有人迅速地过了几招。
“天子在内,您不能硬闯。”燕岐的声音,李从玉从未听过他这么渗人冰寒地说话,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对面宰了。
“哼,”接下来的声音让李从玉头皮发麻,“从玉是我亲眼看大的外甥,你凭什么拦我,快快让开!”
又是三两声刀兵碰撞,李从玉心惊肉跳地想开门,却被一股大力挡住。
霍俊彦迟疑道:“你、这,这是雪凛刀法,你怎么会?”
外面寂静了很久,大舅舅一改初时趾高气扬的声音,大惊道:“你是燕听澜的儿子?!”
李从玉拍门大喊:“舅舅!你不许动他!动他一根手指头,朕就跟你拼了!”
霍俊彦叹了口气:“玉儿……我哪里动他,明明是这臭小子挡着门,不让我进去看你。”
一声收刀回鞘的低吟,房门有所松动,李从玉三两步推开跑出去,挡在两人中间,横眉怒目地对着一身战袍的霍俊彦。
看他完好无损,脸上还泛着红光,霍俊彦舒缓的神色便沉郁下去,严厉地问:“身为一国天子,怎能随便出宫?”
说完,他指着燕岐,戒备地打量:“是这小子带坏的你?”
面对霍俊彦,李从玉有一套杀手锏:一哭,二闹,三上吊,非常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