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既不是沉船的沈文翊，也不是岛上的沈文翊，那眼前这和沈文翊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究竟是谁？
难道……这其实是梦？不然为什么在海水里淹了这么久，她居然一点窒息的感觉都没有？
姜什漾抚开飘荡在那女人耳畔的发丝，定睛细看，看到了耳垂那颗小小的痣，和沈文翊耳垂的痣一模一样。
她对这颗痣印象极深，当年赖在沈文翊身旁蹭耳机时，她经常盯着这痣看，当年这痣颜色还很浅，小小的针尖一样，不仔细看都看不到，后来痣大了些，她却再没了机会靠在沈文翊肩头细看。
时隔多年，再次近距离看这颗痣还是她穿成戒指的那个晚上，沈文翊的手指撩过发丝的瞬间，她看到了这让心头微动的痣。
所以眼前的女人真的是沈文翊，只不过是梦里的沈文翊？
她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是疼的，再咬自己一口，也是疼的。
不是梦吗？怎么会痛？
她糊涂了，弄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梦。
姜什漾搂着沈文翊游向海面，破水而出，刺眼的阳光照进眼眶，她下意识闭了下眼，放眼望去，茫茫大海无边无际，天空碧蓝如洗，干净的像没有一丝尘埃。
奇怪，刚刚明明还大雨倾盆，怎么眨眼就晴空万里？
姜什漾转头探了探沈文翊的鼻息，在海里探不出来，只能出了海再探，探了半天，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气息。她又摸了摸沈文翊的颈脉，依然什么都没有摸到。
沈文翊……死了。
海风吹过湿漉漉的脸，温暖的阳光都变得寒冷，姜什漾看着沈文翊惨白如纸的脸，平静得不可思议。
她没有真实感，一切就像一场幻梦，哪怕沈文翊就在她怀里，哪怕她也能感觉到海水的寒意和头顶的阳光，她依然没有真实感。
只是灵魂深处隐约有什么破裂开，静静渗出丝丝缕缕的痛苦，就像夺舍了似的，痛苦不是自己的，是别人的。
姜什漾抱着沈文翊的尸体漂浮着海面，不知漂浮了多久，天空空旷的连朵云都没有，只有太阳孤零零挂着，似乎西斜了些，远处隐约有黑点靠近。
黑点飞近了，她听到了巨大的螺旋桨声，气流带动的海浪翻滚，一架直升机停在了上空，上面是偌大的“海市救援队”标识。
一挂软梯扔了下来，有人套着安全绳下来，冲她伸来手。
“快！手给我！”
她抱着沈文翊伸手抓了过去，手穿过了那人的手，抓到了一团空气。
她愣了，又试着抓了一下，又抓空了。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能感觉到海水海风，还有太阳的温度，明明能抱住沈文翊，怎么会抓不住这人的手？
那人越过她，视线落在沈文翊身上，诧异道：“怎么闭着眼？刚刚明明见你动了的，是海浪冲的？”
那人没再多说，又往下下了下，穿过她的身体，伸手抱住了沈文翊，带着沈文翊回了直升机。
姜什漾眼睁睁看着沈文翊被带走，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大声喊道：“还有我呢！你看不到我吗？!”
那人没有回头，很快推着沈文翊进了直升机，那人也跟着爬了上去，和拽着绳子的队友说着话。
巨大的螺旋桨声淹没了太多的声音，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那人要走，他的队友却指了指下面的她，她拼命挥手大喊，可那队友却像是看不见她似的，指完之后又一脸惊讶地挠了挠头，转手关了舱门。
“我刚才明明看到下面是两个人的，怎么少了一个？估计是眼花了。”
“肯定是眼花了，你快来看这人，这不是前段时间宣布退圈的那个影后沈……沈什么来着？”
“沈文翊。”
“哦对，沈文翊。可惜啊，已经死透了。”
姜什漾怔怔地看着直升机越飞越远，脑中一片混乱，什么情况这是？沈文翊死了，别人看不到我，我拧自己却又会痛，周围的一切又真实又不真实的，这不是梦，又不是现实，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居然在慢慢变得透明，灵魂深处的悲伤痛彻心扉，却依然像是别人的悲痛，很浮，很虚，就跟熬夜加班三天三夜没睡觉似的，痛苦的感觉凌驾在了脑皮层之上，一点儿都不服帖。
身体越来越透明，她看着海水在自己的身体里涌动，看着自己终于彻底消失了，没等她为这神奇的一幕感叹，下一秒，她又突然凝实，原本轻松的好像飘在云端的踩水，也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坠得她不断往水下沉！
“咳！咳咳咳！”
她呛了水，海水又苦又涩，呛得嗓子刀割的一样。
糟了！
她拼命踩水，却怎么也够不到那波光粼粼的海面，身子不断下沉，肺部的空气被挤压，她这次是真的有了要死掉的强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