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过短暂还能算将来吗?”
陈安风敛眸,深吸了一口气说,“她的存在,会让那些人感到威胁,他们会担心,她能想办法把我带出这座山,那他们很可能会制造一场意外。”
辛奶奶愣住,显然未想到这一层。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让我离开这座山,但背后的原因我猜一定与他们的利益相关,他们为了利益能把亲生儿子当成牲畜一样关着,还有什么是他们这种利益熏心的人做不出来的?”
“所以辛奶奶。”
陈安风看着辛奶奶,眸色深沉,“我别无选择。”
辛奶奶眼底顷刻起了雾,攥着拳头恨恨道:“他们真不是人!”
这时,周姨端着菜从厨房出来,“饭好啦。”
“辛奶奶,别去想了,咱吃饭吧。”陈安风面色平静地伸手去扶辛奶奶。
辛奶奶深吸了一口气,收敛好情绪,“嗯,我们吃饭。”
陈安风最近胃口是不怎么好,但为了让辛奶奶开心一点,他吃了很多,回去之后吐得昏天黑地。当然,这是后话。
吃完饭,辛奶奶坚持要送他。
两人走到门口时,辛奶奶塞了一个信封在陈安风的口袋里,并按住他想把信封拿出来的手,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陈安风会意,不再推拒。
和辛奶奶道别后,路上陈安风将信封拿出来看了看,里面如他所想,是现金,大概有两万块,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
他将信展开,上面写道:
安风,有些话,总觉得在信上与你说更合适。
你与松雪分别的那一天,松雪在雨里哭了很久,我怕她生病,撑伞将她接回屋里。我从没见过她哭成那样,哪怕是最爱啼哭的婴孩时期。
别的小孩生下来都哇哇大哭,她没有,我们因此带她做了很多检查。检查结果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作为一个婴儿,她实在太安静了,不爱哭,也不爱笑。她的异卵双胞胎妹妹青棠跟她却完全相反,青棠老爱抢她喜欢的东西,孩子爸妈还偏袒青棠,长此以往,为了避免失去心爱之物的痛苦,松雪给自己的心上了锁,再没有了任何一件喜欢的东西,而没有了喜欢,也就没有了快乐。
你的出现,是松雪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是一场奇迹。
我不知道松雪有没有将这些告诉你,而我告诉你,是希望你知道,活着对松雪而言,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那天,她跟我说,她想跟你一起死,可你把她的命看得太重了。
而我想说,有很多事是重于生命的。
在松雪八岁那年,我自杀了三次,因为我的爱人去世了,可当第三次我在医院里醒来,看到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角落里的松雪,我决定活下来,我想这个小女孩也感受到被爱,想救她。
可我救不了。
在她得知我是为了她才选择活下来的时候,她想了结自己,我知道,她不仅是想放我去找她外公,也想让自己解脱。
活着于她而言是种痛苦,但我还是希望她再撑一撑,撑到她遇见值得来这人间一趟的那个人出现,撑到不负过往苦难的爱出现,这与你对她的期待不谋而合。
但你知道吗?
如果等到二十四岁,她还没有遇到那个人,我就不准备让她再苦撑了。
安风啊,假如有一天,松雪回来告诉你,她撑不下去了,你若还想她再撑一撑,那就和她做个二十四岁的约定吧。
安风啊,我还想了很多种可能,有好的,也有坏的,如果远方有消息传来,到那时候,你用这两万块,去见她一面吧。
“哒——”
一滴泪落在信纸上。
陈安风合上信纸,揣入怀中,在迎面而来的风里闭上双眼,片刻后才继续向前走。
入夜,山间寂静。
没有星光的夜空下,四处漆黑,一束灯光从白色的小洋房中透出。
门栏响动,坐着轮椅的老人手执电筒从小院里出来。
老人顺着记忆里的方向一路往下。
轮椅价格不菲,哪怕是极陡的下坡路也并未失速,始终匀速且平稳的前行。
路上,有夜归的行人骑着摩托车驶来,看见山道上的老人,来人停下车,招呼道:“辛奶奶,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里?”
“说出来怕你见笑。”
老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今天是老伴儿忌日,睡不着,想出来转转,看能不能碰上我那当了鬼的老伴。”
鬼于有些人而言是极其可怕的存在,对有些人来说却是想要见到的人。
见老人此话说得真诚,对方不疑有假,只感叹道:“您跟您老伴儿感情真深,但您一老人家晚上坐轮椅走山路实在太危险了,我带您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