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红了眼,艾松雪有些茫然,就算是那会儿她跟他说她要跟陈安风一起去死时,他都没像现在这样悲切。
想了想,她猜,经过这近一年的时间,周越应该是终于知道了她的决心有多大,所以才显得这般绝望。
她叹了口气,跟他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没法再喜欢其他人,我配合你,是为了让陈安风知道,我即便去尝试了接纳其他人,也还是只喜欢他一个,那样,他心里会好受一些,等我满了24岁回去,在我们最后那段时光里,他也能开心一些。”
这下,周越再怎么也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艾松雪无奈地给他递纸巾,“别哭了,人一辈子,不以长短论得失,这已经是我能为他,为我,能找到的最好的结局。”
“可是……”周越哽咽着。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没有什么可是的。”艾松雪说。
周越摇头,“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
他声音哑得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
艾松雪知道他要说什么,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等死。
“就不能试着往前走走吗?”
周越抓住她的胳膊,沙哑着声音恳求,“我求你了……”
艾松雪表情很平静,没有一分动摇,“我理解你想拉我一把,但也请你理解,人各有各的活法,我只想这样活。”
她说:“不是所有人都要向阳而生,你得允许,有人朝暗处走,那里才是她向往的地方。”
周越再未言语,低着头泣不成声。
艾松雪知道周越身上背负着陈安风的嘱托,也知道周越喜欢她,所以理解他这般痛哭,但她不知道的是,她所向往的,等待着的那个结局,已然无法再实现。
她连和陈安风一起死,都办不到了。
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以为陈安风还好好活着,在想念着她,在等着她……
一晃,到了冬天。
教室里,任课老师站在讲台上讲着课,内容大概有些枯燥,底下的学生有些昏昏欲睡。
紧闭的窗户忽然嗡的一声,是起风了。
艾松雪习惯性地看向那些在风中摇晃的树影。
这栋教学楼外是一片树林,夏天时这里总是蝉声不绝。
在这个已是深冬的季节,艾松雪望着那片树林,耳畔传来阵阵蝉鸣。
她如今已不再耳鸣,但一到冬天,还是总能听到那些只存在于她耳中的蝉鸣声。
她走神的这片刻,下课铃声响了。
上午已经没有其他课程,众人纷纷收拾书本离开教室。
没有课的时候,艾松雪一般都会回到公寓里画画,这两年多她画的画多到已经放不下,她索性把住的这间公寓和旁边的公寓都买了下来,另一间公寓全用来放画,并在画室开了一扇门连接两个公寓,把一幅幅画放在那间公寓里。
她每天都会去那边走一圈,每当走过这一幅幅画,回忆也跟着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放映,本应只存在于脑海中的那张脸来到她跟前。
那是她每一天里,最快乐的时候。
走出教学楼,迎面吹来一阵风。
艾松雪驻足,等风拂起她的长发,风不停,她不走。
旁边有两个女生也站在风里没往前走,似在等人。
艾松雪离她们挺近,自然也能听见她们的对话:
“穗穗,你又在朋友圈晒你家闪电了。”
“谁让我们家闪电太美了呢。”
“闪电这颜值就算在布偶猫里也是顶级了吧。”
“那是。”
闪电、布偶猫……
艾松雪忽觉一阵耳鸣袭来。
她全身有些发麻,这不可能是巧合。
她想立马去夺过那女生的手机确认她们口中的闪电是不是陈安风的闪电,但双腿却像灌了铅,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堪堪挪动一步,再如双腿被锈腐蚀的机器人般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到那个被唤作穗穗的女生面前。
“你好,请问我能看看你家闪电的照片吗?”艾松雪声音在发抖。
女生见她像是下一秒就碎掉一般的模样,有些失措地愣了会儿,然后忙不迭把照片给她看,并问:“你是闪电原来的主人吗?”
艾松雪拿着手机,看着上面那只与记忆里一模一样的猫咪,双眼顷刻被泪水模糊。
陈安风怎么可能把闪电送人,怎么可能……除非……
“闪电是我领养的。”见她不说话,女生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