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屿只觉得眼前人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乖顺，忍不住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抚上了他的头顶，把那几撮呆毛压下去之后，在他发旋上轻轻揉了揉，温声道：“回帐篷去睡，里面暖和。”
顾斐摇头，抬眼间对上卓屿的眼睛，也不说话。
卓屿看着他，继续哄：“下雪了，外面冷，听话。”
顾斐潜意识里就不想离开眼前这个人，继续摇头。
卓屿没辙，最后轻轻叹了口气：“行吧，那就在外面睡，你靠近来一点。”
顾斐乖乖地点头，裹在睡袋里艰难地往卓屿的方向挪了一点。
卓屿哭笑不得：“我是说往火堆的方向。”
顾斐看着他，不动。
卓屿忍不住再次叹气，往他那个方向加了根木柴，把火拨过去一点：“行了，睡吧。”
顾斐躺下去了，但是拉着卓屿的那只手还是没有放开。
卓屿眼见着他躺下去闭上眼睛，试着把手往回抽了抽，不想那人反而握得更紧了。
唉，行吧。
卓屿也不再往回收手了，单手把身后的狍皮毯子拉上来盖住肩膀，往火堆面前凑了凑，打算就这么等天亮。
顾斐睡得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怀里那只手温暖熨帖，格外让人安心。
咕哝了一声，在睡袋里滚了滚，他干脆抱着卓屿那只手贴到了脸侧。
卓屿原本有些昏昏欲睡，察觉手掌触到一片冰凉的皮肤时瞬间清醒了。
他借着火光静静看了顾斐一会儿，贴着顾斐脸的那只手轻轻动了动，见顾斐没有反应，他的手慢慢往旁边移了一点，小拇指有意无意地贴在了顾斐唇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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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斐：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占他便宜。
卓屿：哦？是吗？
第31章
天快亮的时候雪就停了，积雪不厚，只在林间草叶上落了薄薄的一层。天际依旧覆着一层灰白的云，看不到太阳的影子。
顾斐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有点昏沉，太阳穴也有些隐隐作痛。
卓屿在另一边准备着早饭，看他脸色不大好，有点担心：“不舒服？”
顾斐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睡懵了，我总觉得昨晚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卓屿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掩饰什么一般轻轻咳了一声，没说话，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却是微微弯起来。
顾斐莫名有点心虚：“怎么了？”
卓屿抿唇摇头：“没什么。”
顾斐挠了挠头，起身准备收拾睡袋。
他身后帐篷里徐科和陈铮也起来了。
徐科见他脸色不大好，担心他昨晚着了凉，从背包里翻出感冒药让他吃了两颗预防。
一行人在天刚擦亮的时候就出发了。
卓屿对路程的估计没错，他们顺着森林里的猎民小道走了大概两个小时，眼前原本浓密的树林渐渐稀疏起来。
卓屿往前面看了看，回头道：“前面就是塔头沼泽了，今年冬天到现在落雪还不算多，沼泽中间的水流没有春夏季节那么丰富，走起来应该会稍微好一些，但是还是要小心脚下。”
这一带的森林水系发达，各种各样的溪流纵横交错，原本就形成了成片的沼泽，而因为阳光充足，沼泽里生长着各种各样根系发达的苔草。
这些苔草密布在一起，不断生长又不断死去，枯枝和新叶经过数年早已纠缠蔓生在一起，形成了高出水面几十厘米的草墩，一片一片草墩连在一起，最终形成了这片塔头沼泽。
春夏水量充沛的时候，一脚踩到这样的塔头上多半会陷进去。而今入了冬，河道多半已经干涸，塔头草墩里原本丰富的水量也慢慢被蒸发，变成了草茎虬结的墩子。
眼下林子里还有些秋末的尾声，沼泽林地间的色彩也还不完全是灰白。也许是因为沼泽本身温度偏暖一点，近处几株白桦金黄的树叶还没落尽。右前方一片草甸上长满了一丛丛不知名的苔草，染出一片深浅不一的红，偶尔有几株细长的白色花茎伸出，粉白的碎花在风中轻轻摇曳。
头顶的云层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些许，投下几束明亮的阳光，让整幅场景入了画。
顾斐拍了几张塔头沼泽的远景，看卓屿牵着一头驯鹿迈上一块灰绿的塔头，又拍了几张他和小满的特写，最后才牵着驯鹿跟上了队伍。
虽然沼泽的水道大半已经干涸，但是落脚上去以后顾斐才发现并不轻松。
那些纠结在一起的草茎层层叠叠，随处都隐藏着大大小小的草窝，要是不小心下脚，很容易被绊倒。
驯鹿嗅到了不远处的苔藓，也开始变得有些躁动。原本被人牵着走，现在倒想急吼吼地赶上前，越过几个塔头去吃对面的苔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