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顾斐的认知里，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只是自己“喜不喜欢”的问题，不存在“能不能”的事。
但是陈铮刚才有一句话毕竟还是说到了点子上，“我们这样的人，跟他们毕竟还是不一样”。
这句话到没有什么炫耀或者贬低的意思，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
陈铮家境比顾斐家还要更好一些，这位少爷平时也不是个画痴。除了在学校上课画画，他对于在外经营、吃喝玩乐，比顾斐还要更“上道”一些。
也正是因为相似的家庭背景和成长环境，他同顾斐颇有惺惺相惜的意味，有些话也只有他会对顾斐说。
眼下被这么一戳破，顾斐其实也没多惊讶，毕竟他自己也没想藏，他对卓屿的殷勤，只要是稍微留意一点的人都能看出来。
他承认自己喜欢卓屿，也承认自己很多举动是有意无意在撩对方，只是这份喜欢有多深，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恐怕他自己根本没考虑过。
他只是按照以往的习惯行事而已——遇到喜欢的人，兴之所至就追一追，能谈个恋爱当然最好，如果被拒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跟他姑姑这么多年到处玩，别的没学会，倒是把姑姑的爱情观学了个透：感情嘛，调剂而已，也不是那么非谁不可。最重要的还是开心。
眼下这情形，相当于他追人追得正起劲，还在陶醉暧昧期的酸甜，突然跑出来一个人，严肃正经的跟他说顾斐你这样不行。
换做是谁都会觉得心情不好。
卓屿估摸着顾斐不会走远，没有问其他人，自己绕着营地附近的林子走了一圈，天黑之前就在那片落叶松林里看到了顾斐。
黄昏的剪影下，那人独自坐在林子中间的残桩上，肩背往前耷拉着，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看起来格外的孤单。
卓屿只觉得心里被揪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就皱起来。
他在距离顾斐十来步远的地方站了一会儿，眉心一直微微蹙着，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过去。
半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抚上胸口位置，轻轻按了按，接着从毛衣下面拉出了一根皮绳。
因为常年贴身，皮绳的表面已经被磨得光滑了，末端垂下来一小块圆筒状的东西，表面微微有些发黄。
他把这皮绳解下来拿到手里，朝顾斐坐的地方走过去。
因为没刻意放轻脚步，他没走近顾斐就听见了。
要说顾斐此刻最不想见的，第一是陈铮，第二便是卓屿。
偏偏现在人来到面前了，他不想也不舍得对这人摆什么脸色。
“你怎么来了？”他坐着没动，脸上打起精神露出了一个笑。
卓屿“嗯”了一声，也没说什么，直接走到他旁边也跟着坐下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肩并肩坐在一截残桩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卓屿抬起右手伸到顾斐面前，摊开掌心。
“嗯？”顾斐看过去，只见一块拇指长短的淡黄色的东西躺在卓屿掌心，看起来像个小圆筒，一端栓在一根棕色的皮绳上。
“这是什么？”他有些好奇地拿起来。
“熊骨。就是先前跟你说的我父亲带回来给我的那个。你说过想看。”
第24章
卓屿说话的时候微微偏头看了顾斐一眼，声音里依旧安静平和。
他没有问顾斐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也没有问他在想什么。
顾斐原本拿起那枚熊骨的手指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把那块骨头握在了掌心里。
熊骨下面垂着的皮绳在夜风里晃晃荡荡，掌心的骨头光滑温热，似乎还带着人体的温度。
顾斐垂下眼睛避开卓屿的目光，脸上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听卓屿讲那个关于熊的故事的时候，他确实是想看看熊骨到底长什么样，但说穿了那也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一个念头，如果卓屿不提，他也不会再问，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眼前的人一直记着。
就好像你随口说出了一个心愿，也许自己都不太当真，但是偏偏有人记住了，在你不开心的时候为了逗你笑，就把那份礼物送到你面前。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只是被人挂在心上了而已。
顾斐手指在熊骨上轻轻地摩挲了一阵，递还给卓屿：“原来熊骨长这个样子。”
一句话之间，他已经掩住了脸上原本的神色，唇角甚至带了抹恰到好处的笑意。
卓屿转头看着他，没有马上接过来，眉心微微蹙了蹙，随即又松开：“你喜欢吗？”
顾斐挑眉：“如果只是普通的熊骨，那大概谈不上多喜欢，不过这是你的嘛……”
他没有说下去。
卓屿也不知道是没听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装傻，唇角弯了弯：“你喜欢的话，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