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健是他们研三的学长，平时没事也经常跟他们一起打球，倒是也混得很熟了。眼下他看到顾斐过来，笑眯眯地冲他招手，显然心情很好：“来得这么快，老爷子在上面等你呢。”
顾斐有点没精打采：“知道了，谢谢学长。”
杨健眯眼，抬手勾住他的肩膀：“怎么，开题报告大纲还没想好？”
“是啊……”顾斐的声音越发没精打采。
杨健“哈”的一声笑起来：“看来你们老爷子还真是了解你，放心吧，今天是好消息。”
顾斐有点意外：“好消息？”
杨健神秘兮兮地摇了摇手指：“具体细节还是等你们老头子亲口告诉你吧，我这里给你透个底，下个月咱们要跟美术系办个联合个展，到时候可有得热闹，说不定会给你的毕业设计一点灵感呢。”
摄影系和美术系办联合展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顾斐没当一回事：“那不都老生常谈了嘛。”
杨健摇头，脸上表情越发神秘起来：“这次不一样。总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快上去吧。”
说着拍拍他的肩膀，把人往后面一推。
顾斐回头盯了一眼他的背影，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转身快步朝四楼办公室走去。
他们口中的“老头子”正是摄影系的系主任，名叫朱瞿。这位教授脾气很随性，某种程度上也有些古怪。他的作品在国际国内拿过好几个重量级的大奖，但是偏偏拒绝了一切摄影界的荣誉席位，也不接受任何采访，跑到顾斐他们学校开始一心一意地教书。
他每年总会消失那么一两个月，全国各地跑，就为了采风。拍回来的照片也不送到外面，心血来潮了就挂在摄影系自己的展厅里让学生看看，指不定那天又撤回去了。
顾斐的父亲和他是多年好友，当初他正是看到了顾斐高中时候随手拍的一些照片，认为这个孩子身上有点灵气，建议他报考了这所学校的这个专业。
顾斐本身倒是无所谓学什么，摄影对他来说也只是个不轻不重的爱好。大学四年，前三年的期末作业都被他踩着差不多的线混过去了。朱瞿知道他被父母宠得散漫，虽然交上来的作品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但明显看得出这孩子没好好用心，也一直想找机会敲打敲打他。
眼下马上面临大四毕业，朱瞿钦点了顾斐作为指导学生，顾斐就算再不上心也知道这位教授对待专业的认真态度，所以在毕业设计的取材上伤透了脑筋。
——
朱瞿的办公室在四楼走廊尽头，门半敞着，他还没走到近前就听到了一阵谈笑声从房间里传出来。
想着这会老头子有客人，大概不会骂他，顾斐迅速调整了脸上的表情，走到院办门口，抬手敲了两下，喊了一声：“教授。”
办公室里的谈话声一时停下来，接着朱瞿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招了招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进来吧。”
办公室里光线通透，阳光从西侧的窗户洒进来，可以看到细微的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顾斐走进去，只见窗户下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以前没见过的女孩子，姿态带着些拘谨的紧绷；她旁边是美术系的郑教授，既是陈铮的毕业设计导师，也是朱瞿的多年老友。
而朱瞿正半弯腰在办公桌一侧的文件盒里翻找着什么，见他进门，手上的动作没停，朝沙发那边扬了扬下巴：“刚好水烧好了，给郑教授和柳莎倒茶。”
顾斐应了一声，先是冲郑教授鞠了一躬，接着熟门熟路地走到另一侧的茶柜前，拿出老爷子招待客人用的那罐碧螺春，倒进紫砂小茶壶里，接着走回沙发前，半蹲下来，熟练地开始洗茶烫杯子。
其间他察觉到一股带着几分好奇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直到把茶泡好，给郑教授和那个叫“柳莎”的女孩子各倒了一杯，他才从旁边拖过一个矮凳坐下。
郑教授笑眯眯地把茶杯放下，指了指旁边的女孩子，开口：“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柳莎，今年的特招生，昨天刚到北京。”
顾斐循着他的话看向对面的女孩，光影之下乍看上去她好像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柳叶眉圆脸庞，黑发整整齐齐地拢在脑后，颧骨有些高，眼睛弯弯的，好像看谁都在笑。
“你好，我叫顾斐，摄影系的。”他率先伸出手去。
那女孩犹豫了半秒，也跟着伸出手，小声道：“我叫柳莎。”
顾斐笑笑：“听名字……柳莎不是本地人吧？”
他说着目光落在郑教授身上。
郑教授哈哈一笑：“确实，柳莎是内蒙古人，不过老家在内蒙东北边，呼伦贝尔盟下辖的根河市，小顾听说过那个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