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斐对Simon伸出手,对方倒是也伸手同他握了握,接着盯着他看了几秒,骤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马上就要同行一个月了,用不着这么客气了吧?还是说这是你们必须的礼节?”
顾斐也跟着笑起来:“可能是习惯了。”
Simon抬手帮他要了一瓶啤酒,开口:“我这个人呢,除了在摄影上,其他时候无论做什么事都挺随意的。而且说实话,我觉得我是一个爱热闹的人,知道这次有人同行,我还真是松了口气。所以咱们之间也不用讲什么客气了,你觉得呢?”
顾斐到荷兰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自来熟的人。
他看了Simon一会儿,耸了耸肩,举起自己的酒瓶同Simon碰了碰:“朋友。”
之后他才知道Simon是以色列人,早年在他们国内服完兵役之后去了海法上大学,专业是心理学,毕业之后不想留在那边,便开始全球到处跑。
他的第一站是泰国,在那边待了几个月之后跟着几个认识的朋友到了中国,在云南待了一段时间,又跑到上海,在上海认识了几个玩摄影的朋友,开始对摄影感兴趣,买了台相机就算是入了行。
拍了几个月之后,他也投过几家杂志,等发现赚回来的钱能够支撑自己的日常生活,他干脆就发展成了一个自由摄影师。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全球各种不同的地方跑,停留时间最长的是南美——他在那边待了3年。其间他几乎跑遍了那边大大小小的国家,摄影对象以人文为主,也拍了一部分少量的国家自然公园景观。
这次之所以接新西兰的这个活儿,是因为他想尝试一下不同的拍摄风格。
顾斐几乎是瞬间就觉得同这位国际友人一见如故了——不仅因为Simon的率直,更因为他身上对于摄影那股源源不断的热爱和激情。
那天晚上两个人一直聊到凌晨,Simon还兴奋地约了顾斐第二天到自己的公寓看以前拍的作品。
两人就这么在阿姆斯特丹逛了几天,等到临出发的一周前,却收到了网站那边的通知。
负责人告诉他们因为官方接洽的一些原因,他们此行不去新西兰了,而是改道中国东北的大兴安岭,他们可以自行选择是否还要继续。
Simon当时就眼神闪亮地看向顾斐:“虽然不能去新西兰有点可惜,但是我听说中国的那片原始森林也不错。我当时在中国待了将近两年,一直没机会到东北去看看,现在倒是有机会了。斐,你怎么想?”
顾斐原本没打算那么快回国,更何况东北这个词本身对他就意味着一段无法言说的过往,一开始很是犹豫,只不过最终还是决定同Simon一起把这个项目完成。
他安慰自己这是为以后回国发展提前做一个准备,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心底那一丝隐秘的渴望。
……
他们先前订的计划是在根河停留两天,买好各种补给,然后一路北上到满归,看看能不能找一个当地的向导进山。
他没有跟Simon提起自己之前来过,也绝口没说卓屿的事。按照他原来的打算,确实是想着到了满归到处打听一下,反正卓屿在远近都那么有名,到时候也许顺水推舟,就请他当向导了。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会跟卓屿在根河就碰上,并且还有一个看起来跟他关系很亲近的女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和Simon订的宾馆就在几年前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住的那条街。
这么几年过去,根河的街道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眼下是夏末时节,街道上的行人挤挤攘攘,倒是比顾斐他们上次过来的时候热闹了不少。
顾斐开进主城区之后就减了速,一点一点打量着周围的房屋建筑,生怕错过了订好的那家宾馆。
“我说……斐,”Simon在一旁若有所思地开口:“刚才跟你打招呼那个人,你的那个朋友,他是本地人吗?我们之后到了满归要进山,不是还要找向导嘛,如果你朋友能给我们当向导,会不会比较方便?”
顾斐摇了摇头:“他是本地人,但是我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在接向导的活儿。这边林区的情况都比较复杂,如果一段时间不进山,就算是本地人也不好找路。”
“那你联络问问?”Simon眨眼。
顾斐心说我倒是想问,只不过刚才那一个冲动之下的转向,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他“女朋友”,也就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念旧情了。
他没回答,Simon也没多想,跟着探头往车窗外看,一边感叹:“我原先以为这里会很冷。”
顾斐哭笑不得:“再冷现在也是8月。”
Simon没理会他。
又往前行了一段,Simon指着街边一个方向兴奋地喊起来:“斐,你看那边,是不是你朋友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