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顾斐上高中包括才上大学的时候，她也曾经跟顾斐开玩笑地问过他为什么不找女朋友，顾斐总是嬉皮笑脸的，要么说没有喜欢的，要么说没意思，以至于她很长一段时间还担心这个侄子真的变成那种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眼下看着顾斐脸上黯然的神色，她马上就知道他不回国的原因多半是想避开那片伤心地。虽然说城市那么大，有些人一个转头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但是总有东西能让人触景伤情。
倒是没想到顾斐第一次动心，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所以你想一直在外面躲着？躲到什么时候才打算回去？”她用指尖戳了戳顾斐的额头。
顾斐顺着她的动作往一旁晃了晃，开口：“也不是躲着嘛，就……暂时还不太想回去。”
顾冉之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你不回去面对它就一直在那里，无论你躲到任何地方都不会有什么改变。你还没决定留在荷兰我倒是能理解，某种程度上我也认为一个优秀的摄影师不应该是被捆绑在某个地方的。况且你也有自己的志向，只不过……
“这样吧，小斐，敢不敢跟我做个约定？”
顾斐有些疑惑地转头：“什么？”
“我知道不管是我的公司，还是你爸的公司，你都没什么兴趣，但是人这辈子总还是要吃喝要生存。你不是马上毕业了吗，我给你半年的时间，你想去哪里想拍什么都可以，如果半年过后你觉得能面对过去了，能心甘情愿地回国发展了，那么我把我公司股权的5%让渡给你，每年什么都不用你做，等着年底分红就行，如何？”
顾冉之笑得狡黠，眼睛深处的神色却格外认真。
顾斐被她吓了一跳：“姑姑，你也知道我对这些生意上的事不感兴趣，而且我也做不来。5%的股权不是个小数目，怎么能说给就给。”
顾冉之眨了眨眼：“我知道啊，所以这不是没条件的。如果半年之后你不回国，还要躲在外面漂，那么这5%肯定是不会给你的，顶多在你穷困潦倒的时候给你点资助。”
顾斐哭笑不得：“姑姑，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顾冉之正色：“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答应。”
顾斐脸上还有些犹豫，顾冉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啦，就当我这个做姑姑的送给你一份毕业礼物吧，同时也督促你自己想想你以后究竟要怎么在这个行当发展。”
8月，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陈铮带着一副墨镜等在出站口。
身后的大屏幕上已经在播报N5231号航班落地的消息，又过了大概十来分钟，一群人簇拥着从出站口涌了出来。
他摘下墨镜，目光在人群里逡巡着，没多久就锁定了一个有些娇小的身影，她微微皱着眉，身边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正在说着什么。
陈铮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往前走了几步，抬手喊了一声：“柳莎——”
女孩子抬头看了一眼，原本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了，拨开前面的几个人，一弯腰就从隔离带下面钻出来，扑进了陈铮怀里。
陈铮笑着接住她，在她长发上抚了抚：“还顺利吗？”
柳莎点头：“你不去还是有点可惜，虽然是个商业活动，但是他们请了很多不同领域的画家，跟那些人交流我感觉眼界都被打开了不少。”
陈铮笑着打趣：“谁还在到那边的第一天跟我说想回家呢？”
柳莎脸红了红，小声道：“我以前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景色……大海……还有沙滩。”
陈铮把她的背包接过来：“没事，你要是喜欢，咱们以后也可以去海南。”
柳莎想了想，摇头：“我还是更喜欢大兴安岭的山和水。”
陈铮失笑：“就知道。”
柳莎挽着他往前面走了一段，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卓屿这几天可能会过来一趟。”
自从顾斐出国后的那次见面，陈铮已经几年都没再见到卓屿，一方面是他没有再到过北京，另一方面是陈铮跟着柳莎回满归的时候他也几乎都不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避着。
陈铮至今记得那年他应卓屿的请求去到顾斐家，在顾斐卧室的书架上看到那个桦皮盒子，从里面拿出那枚戒指时候的情形。
纵然卓屿事先已经告诉过他，那一瞬他心里还是有些难言。
那枚戒指就装在一个简单的麻布小包里，戒面有点宽，颜色微微泛着些黄，外层似乎刻了一圈婉转的花纹，没有多余的装饰，拿在手上格外的温润柔和。
他猛然想起那天晚上把卓屿接回家的时候也在他手上看到过一枚一模一样的。
这大概就是卓屿没有说出口的心意和试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