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去找娘亲,他无所事事地瘫倒在床上,过去一月多发生的事情从他脑海中忽闪而过。
既然误打误撞地撞破了太子在山上的事实,短时间内他和傅元晟必然都不能离开书院,院长就索性为他们另建了个院子,四个人在里头消磨时间。
四个人其实最适合玩的是麻将,场地不是问题,工具不是问题,问题就在于云昭和云继影简直聪明得不像话,燕明本身也不是很擅长玩麻将,一开始还能凭借着自己的经验赢上两把,后来就基本没赢过,基本上不是他输就是傅元晟输。
几个人甚至闲到开始思考要不要在山上开辟个地方种菜。
最终在云昭的奋力抗拒下,这个计划不了了之。
接近考试时,放假已经没有意义,没有人会选择浪费时间在赶路身上。
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学校但不用上课的日子,携友人二三,饮酒纵歌,笑语闲谈。
日子过得说不上快也说不上慢,燕明本来还以为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两三个月,他连跟青随玉写的家书都准备好了,至于不能回家的原因当然不能直说,他只好含糊其辞,主要是跟他娘亲报个平安,免得青随玉担忧过度胡思乱想。
谁想写信的时候被傅元晟看见了,这个粗脑筋的大直男好像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就是说,如果,不回家的话,好像,确实,该给家里去封信,的哦。
然后傅少爷沉思了片刻,抢了他多余的的信纸,回了寝舍写了一天一夜,结果第二天送出的信纸上就写了四个字。
安好,勿念。
四个字也让傅二少爷花一晚上时间来写?
燕明非常不理解。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傅家就傅元晟他爹和他哥,兴许男人之间的情感就是这样,直接,简洁,不需要花里胡哨的修饰和铺垫。
不过该说不说,一穿过来就上学除了叫人颇感痛苦之外,还算是有不少好处的,燕明虽然这两个月里一直在玩,但练字一直没断过。
之前是谢君竹督促着他练字,他闲下来之后就想找些事情干,也不需要旁人督促了,每天到了中午的时间就自觉练一下,偶尔还拿去给容辞看看。因为不管写成什么样,都会得到先生真诚的夸赞,大大增长了燕明的自信心,练得久了,写的字看上去也有模有样的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还没待到两个月他就被院长告知说可以回家了,这个时间里书院基本上已经没多少人了,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知道有人但看不见,和知道没人,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大部分学子都下山了。
因为要提前定居所,赴考的人实在是多,来得早了能订上客栈,甚至还可以挑选位置,来得晚了可能连借住的百姓民居都赶不上。
若是临考前几天才赶到,那不好意思,基本上没可能还有投宿的地方住了。
谢君竹是要回临清赶考,路程遥远,提前很多天就走了,燕明感觉自己就跟家里有孩子要高考的家长一样,小心翼翼,对待瓷器一般,怕他情绪不佳,又怕他情绪太佳,担忧的心悬起来就没落下过。
但又怕询问他给他造成压力,就一直憋在心里没说呢。
临走前那一晚上谢君竹想抱着他睡觉都被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言说要保持心态,不能胡来。
谢君竹当时就想钻到他的脑袋里看看他在想什么。
后来要到下山之前,燕明发现傅元晟不见了,几番查探过后,发现他对隔壁那群武学生去兵营历练的事感兴趣,于是下山前一天,跟一个学生借了套武生院服,浑水摸鱼地跟着去了,竟也没被发现。
走之前给他留的信也很简洁,很能体现傅二少爷的性格,“走了,我去兵营待几天,想找我就来青州大营。”
看到这封信的燕明:……
青州,好远,不去。
下山时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太子一般很少外出露面,所以是云继影带了两个护卫送他到山下。
“你不走吗?”他记得当时是这么问云继影的。
太子迟早也是要走的,不然院长不会允许他和傅元晟下山。
而这么大的山头,不会,不会偶尔也觉得孤独吗?
“我,”云继影很浅地笑了下,“我能去哪呢?”
他洒脱一笑,转过了身,高举起瘦长的的手臂,背对着燕明晃了晃胳膊,夏风吹起,一身青绿色的颀长少年最终消失在了山脚下的草木花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