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辞深感不解,怎么会有这么……这么没有脑子的人,偏偏还自作聪明鲁莽行事,全然不知已成为他人手中所执一枚棋子,一举一动皆由人摆布。
-
河对岸隐蔽处,拔地而起一座高台。
这个位置视野极佳,能轻易将河两岸的风光景致尽数收入眼内。同时,因为地势高耸开阔的原因,也极方便了御林卫巡逻守卫。
高台三面悬空,只需要守住通往高台处的通道便行。
御林军银甲披身,手握武器置于身侧,神情警惕,随时注意着周围,极细微的动静也不放过,将高台内外层层包围住。
皇帝昨日便听说了太子遇刺一事,今日便关切地询问了一番,并对其中一个为了保护太子而受伤的护卫进行了嘉奖。
“你叫敛……”皇帝按了按眉头,就算他记性极佳,过目不忘,也不会费心去记一个小小侍卫的姓名,昨日的消息匆匆过耳,他能记住一个字已是不错了。
这已经叫敛锋受宠若惊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平凡的太子侍卫,这样的侍卫在东宫一抓一大把,平日里只远远跟在太子身后,哪有能如此接近天子面见圣颜的机会,忙跪下恭敬地道:“卑职名为敛锋。”
“好名字,”皇帝拊掌赞叹,沉吟了一下,道:“念护主有功,今擢升尔为东宫侍卫左统领。”
太子身份尊贵,东宫光侍卫就数以百计,大多没什么实职,侍卫统领却是有品级的正官,仔细算来,应为正五品中郎将,两人共同掌领东宫亲卫、勋卫、暗卫。
也就是说,不仅一跃提升了两个品级,甚至还在皇帝太子跟前有了名姓。
敛锋大喜过望,立时跪地叩首,语气恭敬又激动:“卑职,领旨谢恩!”
跪地叩拜的同时,眼神不动声色地移向左肩后侧,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厚厚的铠甲之下,那里有着一处仍往外渗着血、深可见骨的伤口,是他昨日扑身而上保护太子所留下的。
伤口还在隐隐泛着疼,敛锋毫不在意,皇宫里更迭最快也是最不起眼的职位便是诸如他们这样的侍卫,在难以计数的刺杀暗杀明杀中为保护主人受伤死亡,都是家常便饭,无人在意。
一道要不了他命的伤,换来升官加职,不亏。
对于近在咫尺的擢赏现场,太子连眼皮子都没抬,兴致淡淡,只侧目看向远处热闹的场景。
昨日里那些刺客被当场击毙,被刻意留的活口也尽数吞毒自尽,立时毙命。这些人身上没有刺青也没有明显伤口,长相平平无奇,搜查不到任何信息。
只初步猜测是一个专门的暗卫组织。
再没有别的蛛丝马迹了,干净得可怕。
瞧着五色的龙舟接连入水,太子似乎极感兴趣,眼也没眨地盯着看,只是眼神却始终虚虚飘飘,落不到实处,恍若分心于他物。
皇帝出行,自然是前仆后拥,仪仗随行,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哪怕有意低调,也仍然显眼无比。高台上早早地就准备好了舒适华贵的坐椅,琳琅满目的吃食,鲜果与美酒,极尽奢华。
大约是因着太子昨日受刺那事,侍卫们或多或少都提高了警惕心,有意无意地对太子多注意了几分。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些人瞧着敛锋因舍身护主而得了官升两级的好处,便也想同寻个机会以表忠心。
太子对这些或明目张胆或隐蔽含蓄的目光视若无睹,只在见着皇帝身旁惠妃温婉侧脸之时,陡然记起一件事,他转头低声问身旁随侍的小太监,“今日份的汤药,送去明乐宫了吗?”
小太监点点头。
不知从哪日起,母后的身子渐渐虚弱无力,时常精神不济,他找遍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言说皇后并无大伤之症,寻不到确切病因,只得下了血虚无力的结论,开了些温补的药方吊着。
可皇后的性子固执难言,偏偏言说自己身体无碍,对喝这些苦药十分抗拒,她不愿意,谁来劝都不好使。只有太子说的话能让皇后听进去几分,他便亲自端送去,日日监督着皇后喝药,不曾懈怠过一日。
今日出门匆忙,他险些忘了这件事,在得到肯定回答后才放心下来。
底下龙舟赛眼见着要决出胜负,许多人被吸引住了视线,眼珠子跟着那五彩的小船转悠。
划手需要划上数百丈的距离,这个距离看似很长,数个经验老道的划手齐心协力,手脚不停,不消片刻便能完成。
终点处站着数名身着显眼红色短打的汉子,敲鼓的人见到几艘龙舟冒出显眼的龙首来,俱是鼓足了劲,将皮鼓敲得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