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遗产(119)

他深呼吸放缓语气,说:“这里太乱,你先回去。”

“可是,”郁霜看看周慕予又看看严放,“你们……”

“我们没事。”严放也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来,撑着膝盖勉强站稳,“男人之间小打小闹,别担心。”

周慕予抹掉唇角的血迹,推开挡在身前的酒店服务生,走到郁霜面前,顿了顿:“吃早饭了吗?”

郁霜愣了一下:“还没有。”

“去吃饭吧,我一会儿去找你。”

“你的伤……”

周慕予刚想说没事,不知道拉扯到哪里,忽然痛得眉头一皱。

郁霜见状,条件反射地抬手,似乎想要搀扶周慕予,又似乎想要触碰他脸上的淤青,最后不自然地停在半空,握了握拳,把手收回身侧。

周慕予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郁霜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帘,说:“你看起来不太好,还是去医院吧。”

“放心,我没吃亏。”周慕予意有所指地往后瞟了一眼,淡淡地说,“找男人要找能打的,记住了么?”

这时酒店的医务人员提着药箱进来,小心翼翼地打断周慕予:“先生……”

“给我吧,我自己来。”周慕予说,“你们先扶那位严先生回去。”

“哦,好。”

严放伤得确实比周慕予重。他没有周慕予那么大的火气,下手也就没那么狠。何况从小到大,他在打架这方面本就不如周慕予。

他看起来也想在郁霜面前逞强,但有心无力,最后离开前只留下一句“我回去等你”。

四周终于清静,郁霜低着头,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半晌,他犹豫着开口:“我先……”

“霜霜。”

半句话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郁霜抬起头,周慕予目光沉沉地望着他,说:“我好痛,我自己不好上药。”

不久前还一副钢筋铁骨的样子,转眼人群散去,又变得这样柔弱无力。

甚至还皱着眉头轻抽一口凉气,脚下一软,作势要跌倒。

郁霜不知道周慕予是真的还是装的,这种时候只能搀扶住他,说:“我先扶你进去。”

“嗯。”

回到房间,周慕予自觉坐在沙发上,把消肿止痛的药一一摆出来,抬头望向郁霜:“宝宝……”

他这个样子,像极了郁霜和严放前天开车经过一条乡间小路,偶然遇见的那头站在路中间不紧不慢吃草的老牛,最后是严放下车找到牛的主人,给了点辛苦费,那人才把挡道的牛牵走。

现在周慕予也堵在郁霜面前,索要属于他的补偿。

郁霜心情复杂,蹲下来说:“我不太会。”

“很简单,先用这个酒精棉消毒。”周慕予递上一瓶酒精棉,“轻一点。”

“唔。”

郁霜有点紧张,周慕予脸上的伤一看就很痛,然而越怕弄疼他,拿镊子的手就越抖。

果然,最后还是没轻没重弄疼了周慕予。

“嘶——”周慕予抽了口凉气,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宝贝,你报复我是不是?”

“不,不是,对不起……”郁霜心里一慌,踮脚凑上去对着那处伤口轻轻吹气,“呼——呼——”

温热的吐息拂过周慕予的皮肤,酥麻的触感伴随着伤口的痛,密密麻麻地从脸颊蔓延到心脏。

周慕予忽然把郁霜按进怀里,紧紧抱住:“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深深的眷恋:“宝宝,我好想你。”

郁霜动作一滞,忘了呼吸。

“周慕予……”

“早该对你说这句话的。对不起,我又让你伤心了。”

周慕予的怀抱温暖而有力,郁霜垂下睫毛,心跳莫名的加快:“没,没关系。”

“不。我知道你还在怪我。”

郁霜是还在怪周慕予。

周慕予抛给他一个无法回答的难题,又不负责任地逃开,从来没有想过留下他一个人会多么不知所措。

如果不是周慕予这么做,郁霜也不会鼓起勇气离家出走。只有让周慕予经历过这样的挣扎和想念,他才能体会到在他冷落郁霜的那些天,郁霜心里的难过。

“不要再扔下我一个人了好不好?”周慕予低声说,“你知不知我有多担心你,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生怕你在外面出什么事。你哪怕给我打个电话也好啊,宝宝,我这把年纪了,经不起吓。”

现在的周慕予好像越来越摸索到一些拿捏郁霜的方法,比如用自己的年龄要挟,骗取郁霜的自责和同情心。

就算郁霜看出他在装,也不能真的对他的身体健康无动于衷。

何况还有一个谭律明在前。

谭律明去世的时候也很年轻,三四十岁正值壮年,还不是说死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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