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顺利演奏下来,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成功,更别说今晚的时沐看上去很关心她。
有一块坚实的冰松动了,她感觉得到。
时沐原本是拉着桑柠月的,但手里猛地一空,悬空的手攥紧,握成拳。
她抿了抿唇,又不甘心地缩回去。
桑鹿溪以为妹妹受了天大的委屈,反倒是自己难受地大哭,拉着她进了屋,完全忽略了时沐的存在。
看着到桑鹿溪这么宝贝桑柠月的样子,此情此景,她只好转身离开,还顺手关上了门。
因为是办公区,走廊里空荡荡的,脚步声回荡在大厅,安静到令人害怕。
时沐走到外面的露天阳台,双手搭在围栏上,撑着身子望向远方隐匿在夜色里的建筑。
西服外套里装着烟,她只是颠出一根拿着不点,手里转着打火机,又想起那天答应了桑柠月不在她面前抽烟,叹了口气。
那个自大又无知、自以为是的人,其实是她自己才对。
至少桑柠月在这件事上没错,她什么都没做错,还受了自己那么多冷嘲热讽。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被桑柠月这么对待,她又会怎么做?
肯定是迫不及待地解释,再把所有的不该全都归到桑柠月身上,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可谁不是呢?显然桑柠月这几年过得并不比她轻松,憋着不说都是出于一个理由:不想让她担心。
这么些年过去,她空长了年龄,其余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关于“细心”的程度,更是肉眼可见地退步了。
至于桑柠月,时沐想,她倒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善于隐藏情绪,这次连带着她过往的伤痛一并藏了起来,那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她一度以为她不需要任何人关心。
如果今天没有遇到肖团长,没有听到她说桑柠月的过往,那么在她演奏出错,站在台上手足无措的时候,自己不会去帮她,别人更不会去帮她。
像是被世界抛弃一般
光是想想,她就心痛的要命。
如果桑柠月独当一面的性格一直没变,那是不是代表以前这样的事也发生过,而自己直到今天都没有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时沐的脸被风吹得有些僵,听到背后有脚步挪动的声音,但她知道一定不是桑柠月,她的脚步声她清楚。
一回头,果然看到桑鹿溪穿着白色的西服站在身后,挡住了室内照出来的光,而且身边没有桑柠月的影子。
仿佛读出了她脑子里的疑惑,桑鹿溪开口:“我妹妹已经回去了,她今晚状态不好,你俩的表演已经结束了,如果你也想走的话,请便。”
“不急,我等下还要见个人。”
今晚江芷约了她,说是要说明一切,按理说这个时间她应该去赴约了。
可是因为桑柠月的事,她的内心久久未能恢复平静,只想再见她一面,没想到人被桑鹿溪送走了。
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不过还好,她们之后还能再见面。
姐妹两个在房间里待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她们聊了些什么,但时沐发自内心地觉得有人能这么关心桑柠月,真是太好了。
“今天谢谢你帮忙救场,我会给你再加百分之二十的报酬。”桑鹿溪出手毫不含糊,当即就要联系助理汇款。
“不用了,演出的费用我会全部退给你。”时沐制止了她的动作,深吸一口气,“您妹妹一直都是一个很优秀的人,跟她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
“倒也不必这么说,我听了你刚刚的演奏,弹得确实很厉害。柠月总是跟我夸你,说你一直都很优秀,从高中到现在都是,她好像真的很崇拜你啊。”
桑鹿溪说到“崇拜”两个字的时候,特地扬起语调。
“运气好罢了。”时沐不是在谦虚,她乘了时家的便利,才获得了各种各样的机会。
虽然直到现在她都不愿意过多地和时家扯上关系,但因为她是时家人,想做什么都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资源的天平早就向她倾斜了,而她后知后觉,才想明白。
手机提示音响起,时沐拿起来,看到桑柠月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哪。
时沐打字回复:[还在酒店。]
桑柠月:[我姐姐去找你了吗?]
她怎么知道?
“时老师。”桑鹿溪忽然出声问她,“我年纪比你大,应该可以直接叫你时沐吧?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按辈分,她应该叫桑鹿溪一声“姐”,只是她的身份在这摆着,才能被叫一声“老师”,不过她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听着显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