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沐又要搬出同样的话术:她以前不这样。
桑柠月见她愣神,又擅自补充道:“别担心,只是凑巧买下的,这家店比较便宜,我也需要找个能吃饭的工作。”
乍一听很有道理,但这到底凑了多少巧合?
刚好赶上店铺转让,刚好有钱,又刚好放弃了一份体面的工作。
“不错。”几秒后,时沐放弃思考,给了她一个中规中矩的评价。
“谢谢,”桑柠月的礼貌总是不合时宜地冒出,“真的不请我坐下吗?”
一个“请”字宛如一根竹竿,把时沐本就不安稳的心撬得歪倒在一边。
她下意识抬头,对上了桑柠月那双含笑的双眸。
时沐想,或许桑柠月有种天生的能力,特别容易让人感到愧疚。
或许是因为那张看上去永远都会被欺负的脸,又或许只是因为她的眼睛,像淋了雨的小动物,一眨不眨地盯着想要上前关心她的人。
罪恶感,时沐知道这个词叫什么,并且对她永远有效。
钩直饵咸,上钩的永远都是馋嘴的鱼。
“你坐吧。”
时沐占据着沙发外侧,一旁放着她的大衣。桑柠月还算懂事,自动去了费玉琛那边。
可不小心碰到她的时候,费玉琛就像挨了烙铁一样,飞速往旁边缩了缩。
时沐饿狼般的眼神已经快在她身上烫出一个洞来了,这下她真的一点都不信她说的,能真的对桑柠月的存在视而不见了。
好在桑柠月并不在意,只是问:“还需要些什么吗?”
“不用,马上就走了。”时沐仰头,豪迈地把咖啡一口干了,差点被浓郁的苦味折磨到飙泪。
她庆幸自己在见到桑柠月前就吃了一颗糖,不至于被苦得睁不开眼。
都三十多的人了还吃不了苦,说出去怕是要被她笑死。
时沐手中捏着那张糖纸,不断揉成小团又展开。糖纸很漂亮,像是定制的,而她的兜子里,像这样的糖还有许多。
店里再没有人能像她们这桌这么沉寂了,各自干着手里的事。忽然,费玉琛的腿像是被谁蹬了一脚。
她抬头,坐在对面的时沐还在专心摆弄手里的千纸鹤,把糖纸裹在上面做衣服,并没有看她。
她以为是不小心踢的,也就没在意。
可是很快就迎来了第二脚,第三脚……
做个人吧时沐!!!
费玉琛想起刚刚她立下的誓,只好忍着踹回去的冲动,问:“柠月,这么久了,我还没问过你为什么忽然就不拉小提琴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确实有一阵子了,”桑柠月听起来完全不怀疑她的动机,“你想知道吗?”
“嗯嗯,想听听。”费玉琛坐正了身子,一副要听故事的架势,“因为我从小就不喜欢音乐,可你和老时不一样,要是哪天老时突然不弹琴了,我会觉得她疯了,可你不一样,你做事一定是有原……”
“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因为不喜欢了。”
“啊……”费玉琛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全憋在了肚子里,“也是。”
喜欢就追求,不再喜欢就放手,再怎么复杂的原因也终究会归为这两条。很像她的性格,果断的人在任何事上都很难妥协。
可真要这么说……桑柠月当年对待时沐岂不是也是这种态度?这么的……果断。
未免也太绝情了点。
虽然没什么好苛责的,但是对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说,被告知自己不再被喜欢的时候,真的很残酷。
桑柠月继续说:“我不会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我当然可以继续拉小提琴,可是做不喜欢的事简直是在浪费时间,所以……”
“只是这样?”时沐手上动作一顿,指尖用力,直接把千纸鹤给捏变形了。
“嗯。”
“因为不喜欢,所以梦想就变得廉价了,我早就该想到了……”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生气,但很快又释然地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理智,理智得让人害怕。”
应该说,让她望而生畏。
说完,时沐起身,拎着衣服推门而出。
她穿着深黑色的羊绒长衫,长长的衣摆遮不住她修长的双腿,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桑柠月的目光被她带离了咖啡厅,可也只是短短几秒,她回神,冲费玉琛笑笑:“果然是她让你问的。”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你怎么听出来的?”费玉琛慌忙回忆刚刚自己说的话,只字未提某个人,不应该啊。
这都能猜出来,到底有多敏感?
“你会闲着关心一个不喜欢的人吗?”
“不喜欢是真不喜欢,但你别瞎说啊,我也是关心过你的。”按理说桑柠月长得是她喜欢的类型,性格也好,但她就是一点心思都没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