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柠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门出来了,吹风机的噪音太大,时沐没听到。
桑柠月俯身,贴着她耳边问:“你这么吹,猴年马月才能干?”
“很快就干了。”时沐平时很少有不束着头发的时候,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庞,气势足够强大,看着也不近人情。
可是她披散着头发的样子,仿佛变了一个人。
眼神映照在温暖的灯光里,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她这样的一面只有桑柠月见过,也只有她能见到。
桑柠月勾起了嘴角,也用温柔的眼神注视她:“我帮你。”
在桑柠月的帮助下,时沐的头发变得柔顺又有光泽,连微湿的发尾都照顾到了,睡醒后不会头疼。
桑柠月收起吹风机,顺手关了客厅的灯,只留一盏小夜灯开着,映在时沐的侧脸。
弹钢琴的人身上总带着高贵圣洁的气息,这种特征放在时沐身上尤为明显。这并不是谬赞,而是她在时家过分复杂的规矩中锻炼出来的。
她微扬着下巴,一只手撑在沙发上,目光柔和地看着桑柠月:“那天晚上我睡在这里,一整晚都在想过去的事,才发现我很难离开你。我不习惯身边没有你,那种感觉比让我放弃弹钢琴还要难受。”
过去的七年里,她的生活中没有桑柠月,日子一天天地过,却也只是堪堪活着。
没有向往的爱情,没有渴望的目标,丢弃了灵魂,只是被推着站上了高台。
“所以你第二天早上做了早点,因为负罪感,还是——”
“能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想对你好一点,因为我害怕之后再也没机会,我怕那就是最后了。”时沐深吸一口气,又混杂着内心全部的忧虑与不安全部呼出来。
这些负面情绪就到此为止了,它们不会再困扰自己。
想明白这件事后,时沐终于松了口气。
“我只谈过一场恋爱,跟你,所以我像个白痴一样,一旦有任何外力,比如你姐姐,我就会变得非常害怕,这也是为什么我那么快就接受了她的建议。比起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更希望你自己能过得好。”
有些话憋久了,只要一个开口的机会,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出。
当然,也不会是面对随便一个人,只有对方是桑柠月的时候,这些深埋在心底的话,她才会连根拔起,连同自己内心最脆弱的那一块一并展示给她。
“我知道这么说你肯定要笑我,”时沐不好意思看她,低垂着眼眸,默默搓着睡袍的一角,“后面告诉你我谈了恋爱,其实是想你吃醋。谁知道……那个人就是你。”
桑柠月静静听着,目光不舍得从她精致的面容上移开半分。
只要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该过去的都会过去。
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梦想实现的那一刻,而桑柠月的梦想全部都是关于她和时沐的,过去的设想在未来的某一天被实现,至于过程的艰辛,完全被喜悦盖了过去。
她很高兴时沐跟她说这些,现在她无比确信,自己在时沐心中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走吧,睡觉。”桑柠月伸手,拉起时沐规规矩矩搁在膝盖上的手。
桑柠月觉得她像小学生一样,不对,没准她就是。
有时候拘谨、认真,生怕犯丁点儿错误;有时候又顽固、易怒,无时无刻不在宣泄着内心的不满。
时沐被她拉得站起来,眨巴眨巴眼睛,又像避雷针似的杵在原地,带着疑问的目光看向桑柠月。
“走啦,我怎么可能真的让你睡沙发?”那不是在惩罚自己吗?桑柠月默默吐槽着。
时沐有多想跟自己亲近,那她想和时沐再近一步的念头不会比这更少,相反,多到快要溢出来。
桑柠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到时沐乖巧顺从的样子,竟然生出一种想要欺负她的念头。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所以才会假装让时沐去睡沙发。
本想晾她一会儿再叫她进房间,可时沐的真诚打动了她,以至于早早放弃了坏念头。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中间却隔了不远的距离,像是还没适应这样亲密的距离,哪怕曾经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了无数次。
许久,时沐出声打破了沉寂:“其实我不怪你骗我,真的。我反倒庆幸两个人都是你,我才不用做选择,不然我肯定纠结死,而且一定会伤其中一个人的心。”
“那为什么不是你伤害了我两次呢?”
时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沉重的叹息:“柠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