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们保持现在这样就不错,你见得到我,我也不会抗拒跟你见面,你该知足了。”
允许时谨文时不时出现在自己面前,是时沐能做到最大的让步。
说完这些,两人陷入了沉默,原本吵闹的孩子们也都跟着父母回了家,太过安静和谐的气氛令人尴尬。
时沐看了眼表,已经不早了,刚撑着膝盖准备起身,一直沉默的时谨文却突然开口了:
“对不起。这些年我没尽到母亲的责任,让你受委屈了。”
她竟然说了“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时沐有些恍惚。
她一直渴望能听到时谨文的道歉,只是一个简单的愿望,却一直不能如她所愿。
如果时谨文一见面就道歉的话,她们之间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可是时谨文一直绷着一股劲儿,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回过神来的时候鼻腔发酸,但她不想哭,三十岁的人了还因为一句简单的道歉哭鼻子,真的很丢脸。
时沐别过脸,做了几次深呼吸,感受到一只手正搭在自己肩头,先是浑身一紧,很快又放松下来。
“你是我的女儿,但我却对你过去受的苦一点都不了解,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对不起。”
当初见到许久未见的女儿,时谨文也变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重新拾起她迟到的责任感。
找不到突破口,她索性开始自我欺骗,觉得只要能见到女儿就好,抱歉的话一直没说出口,到最后骗得连自己都相信了她俩的关系在好转。
可惜假的永远成不了真。
从桑柠月口中听到了时沐过得堪称凄惨的童年,时谨文再也没办法不咸不淡地待在时沐身边,像是陌生人一样。
时沐迫切的想反驳她:“你现在跟我说这些……”
“我知道,我知道我该早点说,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你一个人就过得很好,我没有机会关心你,让我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时沐颤抖着唇瓣,这几天积压在心底的情绪突然爆发,“因为你逃避,桑柠月被逼到和我分手,我被关在时家好几年,连妹妹去世了都没办法回来悼念。那些比你更爱我的人都离我越来越远,我怎么会过得好?”
时沐的童年没有感受过爱,她的父母就是如此不称职,如果说短暂地感受过母爱的话,那一定是她还未出生之前,时谨文不顾时老爷子的反对生下她的时候。
时谨文是她母亲,这一点不可否认,可她从其他人身上汲取到的爱意远比她多得多。
“我害怕会变成你那样,所以现在像个胆小鬼一样畏畏缩缩,害怕我没办法回应她的期待,更害怕万一哪天不喜欢了,就狠心地丢掉她,就像你丢下我一样。”
这就是时沐这些天纠结的。
过去的经历造就了一个并不完美的她,可桑柠月看起来比她强太多了,这段关系除了最开始,都是桑柠月在主动靠近。
“你和我一点都不一样,也不会跟我一样。”时谨文走到女儿面前,点了点她的胸口,“听听这里的声音,你现在到底想要什么,不要去假设未来根本不会出现的东西。”
“小桑比我了解你,没准就连你现在的纠结她都预料到了,过去、未来,她什么都不怕,只是想要你的回应,就像她知道你需要我的一句道歉一样。”
时沐感受着时谨文顶在自己胸口的指尖的力道,努力去听内心的声音。
“在医院的时候,小桑主动找我,想要我给你一个道歉。那个时候我意识到,世界上还有比我更爱我女儿的人,我很高兴。”
片刻后,时谨文收回手,问她:“做出决定了吗?”
“嗯。”时沐应着,眼眸低垂,“以后想见我不用在楼下等,直接敲门。”
时谨文先是一愣,又笑起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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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月姐,店真的要拆吗?没办法了吗?”店员们围坐在桌边,脸上无一不带着悲伤的神情。
“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明明我才是老板诶。”桑柠月笑起来眉眼弯弯的,一贯的很亲近,“而且明晚还有派对呢,现在伤感也太早了吧?”
明晚的闭店派对只请了店里的一些常客和朋友,至于某个人会不会来,还要看她能不能在明晚之前做出决定。
“啊——”小李带头苦叫了起来,看表情都要哭了,“柠月姐,你都一点都不难过吗?”
“还好吧,毕竟赚了这么多钱,我已经很知足了。”